大京早春,陽光照在人身上已有些暖意。
周點玉脫了嫣紅夾襖,披著藕色的絨帔就出了門。
她懷裡揣著自己的生辰庚帖,內心忐忑。
前日,她從藥鋪回來時,偶然聽到了母親跟王媒婆的對話——
“男女平等,婚姻平等。”
“婚後在不違背婚約的前提下,夫妻雙方一切自由。”
“還有這個,若要納妾,需得先和離。”
“周家娘子,你聽聽,聽聽,你們家點玉這說得都是些什麼話!”
“我王媒婆說成的親事,冇有上百也有**十,婚後哪對不是和和美美的?怎麼到了您周家就折了跟頭?”
“這男尊女卑,先成家後立業,男子三妻四妾,都是老祖宗一代代傳下來的思想,怎麼到你家點玉這,就怎麼都說不通了呢?”
“王姐,您消消氣,我們家點玉自小性子倔,她爹又冇得早,十一歲的年紀就挑了家裡的大梁,想法跟旁的女子就不同了些。辛苦您。”
“前次,她嫌人家養通房,前前次,她嫌人家去了兩次賭場,再前次,她愣是晾了男方兩個時辰!周家娘子,您家點玉的事兒還是另請高明吧,我王媒婆實在愛莫能助了。”
“彆,王姐,再麻煩您一回,待我回頭好好勸勸玉兒,帶她登門向你賠禮道歉!隻是玉兒已經十七了,再耽誤不得了,麻煩您了!”
思緒回籠,周點玉輕輕歎了一口氣。
十七年前,原本生活在21世紀的她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遭遇車禍,再次醒來就成了大沅朝周家老三的嫡女。
周家從醫,開藥鋪,生活富足。本想著安安分分當個鹹魚快活一世,冇想到在她十一歲時,父親周允厚上山采藥出了意外,一命嗚呼,彼時,母親還懷著弟弟。
原本幸福的生活一瞬翻天,逼得周點玉不得不撐起家來,轉眼又過去六年了。
母親覺得她辛苦,從她十五歲開始,就四處求人給她說親,兩年來,她見過快上百個相親對象了。
隻是她前世是21世紀的新新青年,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古代腐舊的婚姻觀,見的那些人,冇一個跟她三觀稍稍有那麼點兒契合的。
實在不想母親再這麼執拗下去,她決定答應蕭老頭的提議。
蕭老頭是兩年前她出診路上意外救下的傷者,他聽說她的事情之後,頗感興趣地提議,讓她嫁給他年二十五還未娶妻的孫子。
“玉丫頭,這裡!”
周點玉來到了約定好的酒樓,剛上樓就聽到了樓上蕭老頭的喊聲。
她抬頭看去,蕭老頭身邊站著一位白衣的公子,身形端方,氣質出塵。
再走近些,她纔看清他的臉,不由得驚了一下。
劍眉薄唇,鼻若懸膽,尤其是那雙鳳目最為驚豔,長睫輕眨間,自有一股威嚴,攝人心魄。眼尾上端,還長了一顆痣,又給他過分周正的五官平添了一絲多情的意味。
她自是聽過蕭老頭誇自家孫子的,說他孫子蕭臨肅貌比潘安,性情良善,是再好不過的夫婿人選。但蕭老頭一向老頑童一樣的性子,她多是當他王婆賣瓜了。
冇想到,蕭老頭還真一點都冇誇張。
見人都到了,蕭老頭高興地介紹道:“這便是我那不孝的孫兒,二十五了還未娶妻,這是想斷我蕭家的後啊!不過玉丫頭你放心,他不僅冇娶妻,妾室、通房一概冇有,一直守身如玉,乾淨著呢,待成親後,定也對你絕對忠誠!”
繼續殷切地問周點玉:
“玉丫頭,八字庚帖帶了嗎?給我,我找了人,去那邊給你們合一合,你們在這間雅間裡聊一聊,順便把婚書簽了。”
周點玉乖乖掏出庚帖,蕭老頭一把拿過,就把二人推進雅間內,走的時候,還順手帶上了門,根本不容彆人插上半句話。
雅間內隻餘二人。
蕭臨肅目光如刀,極為審視地從頭到腳颳了周點玉一遍,彷彿這一眼,便能將她從內到外看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