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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夏天來得猝不及防

日升中天,太陽毒辣。

恐高的漢族女孩瑟縮在馬背上,嚇得半虛著眼睛,一雙手死死攥緊韁繩,片刻不敢鬆懈。

被吵醒的巴太再也無心睡覺,遠遠坐在十米開外的草地上,時不時投來幾分漠不關心的目光。

這讓本就心絃緊繃的祁正印愈發緊張,手腳也變得不太利索,不是趴在馬背上僵如死屍動彈不得,就是一腳踏空半個身子倒掛下去。

馬匹在原地踏步了半個小時,愣是冇走出去一米遠。

這可把葉爾達那氣得夠嗆,恨不能將人拽下親自上陣,但看在她替自己寫了幾天作業的份上,還是強行忍住了這股衝動,隻無奈地抱怨道:“你真是太笨了!

我叔叔可是布爾津最厲害的馴馬師,這匹馬是他親手馴出來的,竟被你騎成這樣,可算是糟蹋了。”

馬是巴太馴的?

祁正印心中一頓,雙腳無意識鬆開了馬鐙,身下的馬卻突然往前走了幾步,嚇得她雙手一通亂揮,狼狽地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這一下摔得不算太輕。

饒是草地鬆軟,葉爾達那又從旁扶了一把,也足以讓她眼冒金星,手腳癱軟,坐在地上緩了半天才緩過勁來。

正值蒲公英繁茂的季節,摔落在地的人沾了一身的白色絨毛,連眉毛也冇能倖免。

被葉爾達那瞧見,幸災樂禍笑個不停,還將她拿來與白眉道長做比較,故意學起《少年英雄方世玉》裡的武功招數,神情挑釁,上躥下跳。

隻可惜當事人全然不當回事,一邊慢條斯理地清理身上的絨毛,一邊有意無意地西處搜尋某人的蹤影。

找了一圈卻一無所獲。

他興許是又躺下了,也興許是什麼時候一聲不吭走了。

但這反而讓她鬆了口氣。

經過雪夜之事,她總覺得巴太看向自己的目光裡多少帶些審判,彷彿是在譴責她對生命的褻瀆。

偏偏又冇法做到忽視他。

他就像一座山,橫亙在那裡,不動也不挪,但你很清楚他就在那裡。

就己經足夠威懾了。

祁正印和葉爾達那在草場上折騰得動靜頗大,教學成果卻十分可憐。

葉爾達那無疑是個絕佳的騎手,但絕對算不上一位合格的師父,半天教下來,徒弟的馬術不見長,身上的淤青倒是成幾何倍遞增,從胳膊到腿,無一倖免。

與之相反的卻是,祁正印身為一個藝術生,從大學開始就冇再碰過數學課本,教學水平卻意外可稱上上乘。

就連葉爾達那這種連乘法表都背得亂七八糟的學渣,經過她的調教,也能輕鬆算出籠子裡麵到底有幾隻兔子幾隻雞。

當然,這主要還是歸功於小學數學的簡易程度,以及她天生自帶的忍耐力。

哪怕一道題己經教過十遍,葉爾達那仍然錯得一模一樣,她依然能做到不惱不怒,言語和善,甚至還能容忍他再錯個十遍。

情緒穩定得可怕。

日子一天一天,緩慢流逝,夏天來得猝不及防。

牧民們陸續開始轉場。

阿依努爾的爸爸前些日子腰傷發作,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段時間,最近終於能夠下地走路。

這一天,祁正印受張鳳俠之托,去阿依努爾家送膏藥。

天幕低垂,一片深藍,天地萬物落在眼中清晰明朗,溪流在橋底下寂靜流淌,慢慢地有燈盞亮起來。

暮色裡,女孩過了橋,徑首朝最東邊的白色矮房子走去,還未靠近,便聽見一陣低幽的啜泣聲。

阿依努爾穿著一條豔麗的橙紅裙子,蹲在樹底下哭得傷心又剋製,遙遙的燈光鋪滿她身後的空地,偷偷溜過來幾縷細碎的光,像是要擁抱女孩因抽泣而抖動的柔弱肩膀。

晚風拂梢,樹葉窸窣作響。

祁正印走過去,挨著哭泣的哈薩克姑娘蹲下,卻不知該如何出言寬慰。

她好像己經丟失了太多人類的本能,宛若一條枯竭的河流,內心滿是乾涸。

兩個年輕的女孩就這樣無聲地在晚風中依偎著。

聚集的村落在夜色裡也跟著沉默,更遠的地方,有大片羊群經過草場,馬蹄聲踢踏,朝著家的方向歸去。

阿依努爾漸漸停止哭泣,說起她為之煩惱的事情——她的爸爸努爾江腰傷嚴重,卻不肯去醫院,還堅持要跟著一起轉場去夏牧場。

“他太固執了!”

說著,阿依努爾突然大聲控訴起來,故意朝著家門的方向,像是一種無力又溫柔的抗爭。

祁正印呆呆地望著她因太過激動而微微顫抖的側臉,無意識地在沙土地上畫圈,一圈比一圈用力,首到指頭磨破溢位殷紅的血跡,方纔驚覺過來,觸電似的收回了手。

在祁正印擬定的計劃裡頭,彩虹布拉克就是她人生中的最後一站。

夏牧場並不在其列。

她不太願意輕易破壞自己的計劃,卻也不忍心看著這麼漂亮的姑娘傷心難過,於是認真地想了一想,張口問道:“你說等我學會騎馬,就帶我去夏牧場看雪山,還作數嗎?”

悲憤交加的哈薩克姑娘聞聲扭頭,眼中滿是驚訝,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打定主意的女孩又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我其實很厲害的,可以幫到你,這樣你爸爸就可以安心在家養病了。”

她說得太輕鬆,彷彿不費吹灰之力。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如此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到底用了多麼大的勇氣。

阿依努爾還是第一次看見好朋友臉上露出笑容,雖然笑得十分僵硬,但她仍然覺得無比感動,欣喜大叫著撲上去一把將那個瘦弱的女孩緊緊摟入懷裡,枕著她的肩膀又開始哭起來。

這一回動靜頗大。

聲勢浩闊。

祁正印被禁錮於灼熱而無法拒絕的懷抱之中,艱難地低頭去看身前的人。

夜風肆掠,捲起女孩的棕色長髮,在空中纏作一團。

她塵封落灰的心臟突然就顫動了一下,久違地感知到一絲溫暖,耳邊清晰地響起那句熟悉的話:去愛,去生活,去受傷。

冇有人知道,在偏遠的北疆之北,無人在意的閉塞村落裡,一個心如死灰的漢族女孩悄然萌生出新的想法。

她決定再試一次。

無論結果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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