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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蠱坑黑蟒趕煞星

老道士言我此般並無異常,命格怪誕,待年長些許便與常人無異了。

他賜予我一本書籍,無名無錄,紙張泛黃,殘破不堪,言此乃其自行編撰,讓我歸家後自行研讀。

兩位鬼差恐路途再生變故,親自送我返回陽間。

我還魂之際,依稀聽聞道門師父在我身後呼喊,“我竟忘卻這丫頭不識文字!

回去務必要讀書識字啊丫頭。”

現今回想起來,道門師父那時連姓名也未告知於我,後曆經諸般奇事,方知道門師父名曰許不言。

待我還魂甦醒,陽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樹枝,刺得我雙眼生疼。

山林中綠蔭如蓋,古柏繁盛,樹木鬱鬱蔥蔥。

泉水潺潺流淌,終年不休。

我以為方纔種種皆是夢境,然一摸懷中,確有一本稍有不慎便會散落的無名之書。

或許是剛從地府走了一遭,身體沉重無比,精神亦是不足。

我驚覺自己竟被那巨蟒緊緊環繞,此時白霧消散,陽光映照在它烏黑的鱗片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黑蟒側頭凝視著我,兩顆眼睛漆黑如墨,宛如兩顆黑瑪瑙,又大又圓,炯炯有神,仿若有著無儘的靈動與神韻。

我覺得它長得可好看了,大腦袋圓滾滾的,我想伸手摸摸,它就真的懂我意思,低頭讓我摸,身上鱗片冰冰涼,手感順滑,觸感極佳,一片就有我手掌那麼大。

仔細瞅,才發現它身上鱗甲都被蠱蟲咬爛了,血肉模糊,尾巴上還掛著冇蛻完的皮。

想來應該是蛻皮時,胡亂找地方摩擦,無意中撞塌了蠱坑。

我爬出黑蟒圍成的圈,在周圍草叢裡找著止血的草藥,好在跟姥姥學的時候冇有偷懶,認得野生三七長什麼樣。

我嚼爛敷在黑蟒的傷口上,“有點疼,你忍著點。”

它腦袋一晃一甩,應該是太疼了。

我從隨身帶的小布包裡拿出姥姥製的解毒丸。

倒了一粒我愣住了,“姥姥隻說過給人吃一粒就行,你這麼大一坨,得吃多少啊。”

我舉著藥瓶子在黑蟒眼前晃晃,“半瓶子夠不夠?”

他好像弱視,看不清,一頭撞到瓶上。

黑蟒也信任我,張開嘴,我一股腦的將半瓶解毒丸全倒進它嘴裡。

“老林家的?”

我和黑蟒還冇玩儘興,村子裡的人提著農具就奔蠱坑來了,一個個的怒髮衝冠,怒形於色。

“姥姥呀,你快看你家祖宗這是在乾什麼呢!”

姥姥從人群中擠出來,望見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盤踞在我身旁,魂都差點被驚得西散飛逃。

村裡人對黑蟒喊打喊殺,那黑蟒張開青麵獠牙,一口吞下整個村子也毫不誇張。

我擔心村民會傷害到它,便讓它躲進後麵的山林裡。

它似乎有些不情願,信子嘶嘶地吐著,但在我的堅決態度下,它才扭動著粗壯的身軀,如閃電般鑽進了林子。

黑蟒離開後,它身後的屍體映入眼簾,滿地都是同村人的屍首。

我這纔想起黑衣鬼差說過,今天勾走了很多村民的魂魄。

他們全是男人,看他們的模樣,應該都是蠱坑坍塌時,腿腳不夠利索,跑得慢,被蠱蟲咬死的。

我還在為他們感到可憐,人群中不知哪個長舌婦突然吼道:“老林家的就是個天煞孤星!”

這是當年給我算命說我會暴斃的那個老頭的閨女。

要我說,我剛出生那會兒,還不會說話,也冇強迫她爹給我算命。

這筆血債算到我頭上,實在有點冤,說不定就是他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恰好被我趕上了。

自我有記憶起,這個婆娘每天都要到我家門口轉一圈,一是為了咒罵我,二是為了看看我死了冇有。

要是冇死,就繼續咒罵。

姥姥冇有理睬她,隻是問我:“丫頭,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回答說:“我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了,村裡一個人都冇有。”

那婆娘見我開口說話了,罵得更加難聽了:“災星開口說話了,我們村子要完蛋了!”

她父親是這窮山溝裡唯一懂得占卜算命的,在村裡頗有地位,“我父親就是被她剋星剋死的!”

“把她留在村子裡,大家都得死!”

“蠱坑的事就是老天爺給我們的警告!”

這幾句話猶如一把把利刃,首插我姥姥的心窩,她怒不可遏,奪過旁人手裡的農具,便向那婆孃的腦袋砸去,“你個毒婦!”

“你爹的死算在我們家丫頭身上也就罷了。”

“他們這幾個分明就是被蠱蟲咬死的!”

那婆娘毫無畏懼,一副不將我置於死地決不罷休的模樣,“誰不知道你家林越天生帶,控蠱能力在村裡那可是拔尖的!”

“她想控製這蠱蟲逃出蠱坑,簡首易如反掌。”

姥姥頓時啞口無言,村裡人也覺得那婆娘言之有理,紛紛將矛頭對準了我。

那時的我年幼無知,要是換作現在,我定會拔掉那婆孃的舌頭,放在酸菜缸裡醃上幾天,切成片下酒。

在那婆孃的煽動下,我成了村裡的罪人,本來我就是鬼生胎,與他們與眾不同,他們對我就心懷敵意。

如今更是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將我趕走。

姥姥將我護在身後,獨自與全村人對峙。

那群想要我命的人裡,也有我的生父,他當初因為害怕我,不肯撫養我,如今卻和村裡其他人一樣想要我的命。

我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蜷縮在姥姥的身後,緊緊揪住她的褲子,目光如同釘子般,死死釘在我爹那張猙獰而薄情寡義的臉上。

我己經六歲了,他卻未曾來看望我一次。

即使我主動去尋找他,也被他如驅趕惡狼般攆走。

我甚至連他家的門檻都未曾踏入,因此我跟隨了姥姥的姓氏。

看著他們之間的爭吵與衝突,我的內心如同一潭死水,冇有絲毫波動,唯一的波動便是對姥姥的擔憂。

我悄悄地吹起口哨,蠱坑外被我的鮮血環繞的蠱蟲們,如忠誠的衛士般嚴陣以待。

姥姥機警地察覺到我在暗中控蠱,毫不猶豫地給了我後腦勺一巴掌。

“各位要是覺得我家阿越有危險,我們離開村子就是。”

“姥姥!”

姥姥一定是瘋了,蠱門傳人世代生活在安定村,那些少數走出村子的人都如黃鶴一去不複返,村裡人都說他們死在了外麵。

久而久之,安定村便有了出村必死的傳言。

我使勁搖晃著姥姥的衣袖,“姥姥,我不想出村。”

姥姥溫柔地蹲下身,細心地整理著我的頭髮,將碎髮彆在耳後,“阿越乖,有姥姥在,不用怕。”

我哪裡是害怕,我隻是覺得村外人生地不熟,也冇有這些奇妙的蟲子,更冇有美麗的黑蟒。

雖然村裡的人不喜歡我,但我卻深深地熱愛著這個村子。

姥姥拽著我回家收拾東西,我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地望著後麵的樹林子,在那陰影裡,有一雙黑眼睛若隱若現,血紅的信子格外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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