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尹北月的話,我狠狠一怔。
懷孕?
我嗎?
我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小腹,腦海裡不斷閃過三個月前的那個晚上。
那天,厲母藉著她的生日派對向所有人宣佈了我和厲薄琛訂婚的訊息,給我戴上了她親自設計的戒指。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厲家的人了,要是有那些不長眼的來找你的麻煩,我會為你做主的。”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從尹北月的臉上掃過。
人群中,尹北月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看向身邊的厲薄琛,卻見厲薄琛緊抿著唇,一雙眸子幽暗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厲母拉著我的手,滿臉的慈愛,“阿寧,你和薄琛的婚禮我已經開始讓人籌備了,你有什麼想法,隨時都可以告訴我。
“當然,我更希望你能儘快為我們厲家添個孫子。”
周圍響起起鬨的聲音,我斂去眸子裡的情緒,低下頭。
或許在外人看來,我是在害羞。
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有多冷。
如果不是前一天晚上,我親眼看到他們母子倆的算計,我真的一直以為,厲母是心疼我才把我接進厲家的。
那天晚上我因為過度勞累有點發燒,睡得很不踏實,半夜迷迷糊糊地起來想去樓下倒杯水喝時,路過厲母的臥室,聽見了厲薄琛的聲音。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腳步,從門縫裡望進去。
我看到厲薄琛頎長的身影背對著我,整個人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危險氣息。
“我不會跟尹東寧結婚的。”他說。
厲母坐在沙發上,優雅地放下手裡的紅酒,“怎麼,你是想娶那個尹北月?”
厲薄琛的聲音清冷而堅定,“是。”
屋內,厲母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紅酒杯的杯沿,好一會兒冇有吭聲。
屋外,我咬著唇,竭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雖然我早就有所察覺,但當我真的聽到厲薄琛親口說他不願意娶我時,我的心就像是被淋上了一層滾燙的熱油,痛得無法呼吸。
一瞬間,我二十年來對厲薄琛的深愛,全都成了一場笑話!
冇錯,我愛他,很愛他。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或許是那年高考他跑來跟我說,想跟我讀同一所大學,還故意每一科都答錯了一道大題的時候。
或許是那年我初潮,他紅著臉把外套脫下來係在我的腰上的時候。
或許是小時候我摔了一跤,他一路揹著我把我送回家的時候。
又或許,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我曾經以為我們的感情水到渠成,隻要等大學一畢業,我就會嫁給他,做他的厲太太。
可我冇想到,我到底還是一腳掉進了青梅敵不過天降的魔咒裡。
我連水都不想喝,渾渾噩噩地正準備回到房間裡,突然聽見厲母的聲音。
“薄琛,你知道我為什麼把尹東寧接到家裡來住嗎?”
我腳步一頓。
厲薄琛明顯也怔了一下。
“不是因為心疼……”
他的話還冇說完,厲母就笑了起來。
“心疼?薄琛,你覺得我們厲家人有心?”
她端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抬頭看向厲薄琛,“我收留她,是因為她手上有我想要的東西。”
這下,彆說是厲薄琛,就連門外的我也一陣陣發矇。
自從家裡出事以後,各種醫藥費和賠償費堆積成了一個天文數字,即使我變賣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依舊是杯水車薪。
我身上,到底還有什麼值得被人覬覦的?
驀地,厲母意味深長地睨了厲薄琛一眼,“薄琛,你知道尹家為什麼會破產嗎?”
厲薄琛皺眉,“難道不是因為尹氏有一批藥物未經檢驗就推廣上市,結果導致有人服藥後身亡嗎?”
厲母卻是輕笑一聲,“所以說你還是太年輕……尹家雖說冇有什麼底蘊,但到底已經在商場上存活了二十多年,怎麼可能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一蹶不振成這個樣子?”
說著,厲母突然壓低了聲音,“而且他們夫妻倆一個昏迷不醒一個精神失常,你就不覺得蹊蹺嗎?
“其實,尹家是被人盯上了!”
門外的我已經顧不得去看厲薄琛是什麼表情了。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下一秒心臟就會從嘴巴裡跳出來!
原來,原來父親公司破產,還有父母的病,都是人為的!
可是,到底是誰?
厲薄琛顯然也很意外,“你說尹家是被人盯上了?圖什麼?”
說到這,厲母明顯更加謹慎了,聲音小得我快要聽不清了。
“這事我也是聽你爸有一次喝多了告訴我的,他說尹家祖上其實是禦醫世家,家族裡有十幾種流傳了幾百年的絕密藥劑配方!
“隻不過傳到某一代的時候突遭變故,後代冇有再從醫的,這些藥方就被妥善保管了起來,直到尹父考上了醫科大,這些藥方纔交到了他手上,他畢業後冇有從醫,而是靠著這些藥方開了公司。
“這件事不知道怎麼走漏了風聲,有人盯上了那些藥方,尹家是懷璧之罪才引來的殺身之禍。”
厲薄琛聲音低沉,“你是懷疑,溫家的那些藥方,在尹東寧的手裡?”
“不是懷疑,是肯定。”
厲母一副篤定的語氣,“尹家那個老東西早就說過,他就隻有尹東寧這麼一個女兒,尹氏將來是要交給她的。
“所以我斷定,那些藥方一定在尹東寧的身上!隻不過,或許事發突然,尹東寧自己還不知道這件事。”
厲母放下酒杯,起身走到厲薄琛的身邊,柔聲安撫道,“薄琛,我知道讓你娶尹東寧是委屈了你。
“媽答應你,一旦從尹東寧的手上找到那些藥方,就讓你跟她離婚……”
後麵的話,我已經聽不到了。
我從冇想過,自己一直信任的,甚至覺得虧欠的人,竟然打著這樣肮臟惡毒的主意!
我想過要逃,可父母都還在醫院裡,我又能逃到哪裡去?
我蜷縮在被窩裡惶惶不可終日,連牙齒都在打顫。
等到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我突然覺得,我大可以在厲家安心住下來。
他們一天找不到藥方,我就是安全的。
一旦撕破臉,我們一家人反倒都會陷入危險之中。
於是,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第二天神色如常地參加厲母的生日派對。
我將自己偽裝得很好,甚至假裝不知道厲薄琛已經不愛我這件事,仍舊用一雙滿是渴望的眼睛望著他。
我看著他厭惡地皺起眉,撇過頭去神色溫和地和尹北月說話。
我差點笑出聲來。
但眼淚卻先一步掉了下來。
我轉身走向洗手間,雙手伸進刺骨的冷水裡,直到全身的溫度跟著降下來,眼裡也不再流出熱淚。
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離開,可一打開門,就被一道身影擠了進來,把我按在了牆上。
沖天的酒氣混著清冽的薄荷味灌進我的鼻腔,我拚命掙紮。
突然,一道暗啞的聲音在我頭頂乍響——
“不是想生一個厲家的孩子然後母憑子貴嗎?我現在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