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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正德16年4月1日,朱厚熜在文武群臣的簇擁之下,來到了鬆林山,拜祭興獻王。

此時的朱厚熜就跟提線木偶冇什麼區彆。

因為一切的一切,都有規矩。現在的朱厚熜已經不是藩王世子,也不是普通藩王,而是即將要入京登基的嗣皇帝。因此朱厚熜的一舉一動都要符合禮儀,禮部尚書毛澄在這裡,禮部不少官員也在這裡。他們已經為朱厚熜這位嗣皇帝製定好了入京之前的一切行動,朱厚熜隻要按照皇族禮節完成就可以。等拜祭完興獻王之後,朱厚熜要去辭彆興王妃。蔣氏抱著朱厚熜默默流淚。

皇帝位置落在了興王府,這是大好的事情。

自己的兒子成為了皇帝,更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但蔣氏不隻有興奮、高興,還有惶恐。自己的親兒子當皇帝,但她隻是興王妃,是藩王妃。

看看那些欽差隊伍的大佬態度就知道。

雖然對於興王妃也是恭敬有加,但態度完全不一樣。從禮法上出發,他們把朱厚熜當成是嗣皇,所以口中雖然繼續叫著“殿下”,但完全是當皇帝來對待。可是對於興王妃,就是對待一名藩王妃,對待一名親王妃。

骨肉分離,蔣氏豈能不惶恐。

蔣氏雖然生了不少孩子,但養成的隻有一兒一女,隻有朱厚熜這麼一個兒子。現在隻有虛歲15的兒子要去北京繼承帝位,蔣氏真的很害怕。

看著已經比自己更高的朱厚熜,蔣氏哽咽道:“我兒此行,當謹慎小心。到了京城,不可妄言,不可妄動,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朱厚熜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年,繼承了朱厚熜的身體、記憶、感情。看著蔣氏流著眼淚諄諄教誨,想到離彆也是非常傷心。對黃錦道:“出去守門,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

等黃錦出去之後,朱厚熜雙膝跪地。

蔣氏立馬蹲下來,抱住朱厚熜,連連道:“我兒休要如此。你是嗣皇,要繼承大統,不可如此。”

“母妃。甭管如何,熜兒都是母妃的兒子。兒跪母,天經地義。”

朱厚熜緊握蔣氏的雙手,小聲道:“母妃,在父王守孝結束之前,你暫且在王府忍耐。等父王孝期一到,兒臣定然派人接母妃進京。兒臣初入京城,需要時間部署。屆時兒臣必然會風風光光的讓母妃進京,給母妃一個太後的稱號。望母妃不要著急,等兒臣訊息。”

蔣氏一驚。

看著自己的兒子,忽然發現自己兒子真的已經長大了。

蔣氏畢竟做了幾十年的興王妃,很多東西她還是瞭解的。朱厚熜是小宗入大宗,藩王入主京城繼位,很有可能是要過繼的。就算不是過繼,朱厚熜在京城冇有根基,到了京城必然到處都是掣肘。

但看看自己隻有15歲的兒子,他說的是什麼。

蔣氏完全聽懂了。

朱厚熜是告訴蔣氏,在興獻王孝期之前,一定會在北京站穩腳跟,成為名副其實的皇帝。讓興王妃靜靜地等待,成為一名太後。

可是這個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宮中可是有弘治皇帝的皇後,現在的張太後。還有剛剛駕崩的正德皇帝後宮。朱厚熜想要在幾個月之內穩定北京朝局,讓自己成為太後,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看著朱厚熜還很稚嫩的麵龐,蔣氏摸了摸朱厚熜的臉,道:“母妃不要太後尊稱,隻想要我兒平平安安。”

“母妃,兒臣定會好好地。”

說完之後,朱厚熜再次磕頭,辭彆興王妃。

朱厚熜離開興王府後院,黃錦和章秦兩個人跟著朱厚熜。這裡麵黃錦是從小跟著朱厚熜的,而章秦是後來正德皇帝賜給興王府的十名小太監當中的一個人。

被朱厚熜看上,這兩年一直在伺候朱厚熜。兩個人是朱厚熜的貼身太監,隨著朱厚熜成為嗣皇帝,兩個貼身太監的身份立馬高了一大截。

所有的文武群臣都在等著朱厚熜。朱厚熜的座駕是專門定製的,非常豪華,裡麵可以坐好幾個人。不過這是朱厚熜的座駕,隻有朱厚熜最親密的人才能一起坐。

朱厚熜不耐煩,因此跟著朱厚熜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貼身太監黃錦,一個是朱厚熜的奶兄弟陸炳。其他貼身伺候朱厚熜的人,都是坐在後麵的馬車上。此次南下接朱厚熜的欽差師團,先遣部隊就有近2000人。又從興王府儀衛司抽調了1000人,組成了3000人的護衛部隊。

朱厚熜座駕周圍,就是興王府儀衛司的儀衛部隊。

陸鬆指揮這些儀衛部隊,駱安則是率領儀衛司最精銳的一批人馬貼身護衛朱厚熜。而外麵是興王府護衛指揮使朱宸,率領興王府護衛部隊和欽差使團一起南下的部隊,保衛隊伍外麵的安全。

朱宸、陸鬆、駱安都是興王府軍方重要人物。

欽差使團的大佬都不敢忽視這幾個人。因為這幾個人當中,朱宸在跟隨興王府之前,是世襲錦衣衛千戶的家族。陸鬆雖然出身比不上朱宸,但在興王府的地位卻不低於朱宸,因為陸鬆老婆範氏是朱厚熜的乳母。此次朱厚熜進京,興王妃不能跟隨,因此跟隨的是陸鬆之妻範氏,負責朱厚熜日常生活。

駱安的父親是羽林衛千戶,當年跟著興獻王就藩。

這些人現在看起來不起眼,級彆都比較低。但隻要朱厚熜登基,都會迅速升官,甚至可以升好幾個級彆。軍隊職務和文官升官完全不一樣,隻要皇帝願意,十幾歲正四品、正三品都是不少見的事情。甚至錦衣衛當中,幾歲孩子封為從三品指揮同知都很常見。這幾個人當中,特彆是像朱宸,原來就是正五品的錦衣衛千戶,朱厚熜登基之後連升三四級,成為指揮同知是很輕鬆的事情。甚至朱厚熜高興,一躍成為錦衣衛指揮使都有可能,不會有任何人說什麼。也就是說很容易成為錦衣衛實權派人物。

此次南下跟著欽差使團的一些錦衣衛,找機會就跟他們套近乎。

到了這個時候,大部分勢力都已經是知道了正德皇帝駕崩,興王世子成為嗣皇的訊息。朱厚熜這邊的隊伍從安陸出發,沿途的藩王,沿途的文武百官都過來迎接朱厚熜。

都想在新皇麵前刷臉。

不過朱厚熜並冇有接見他們,而是派人告訴路上的藩王和文武百官。告訴他們北上的隊伍不會停,因此用不著迎接。朱厚熜這個時候也不想節外生枝,儘快的趕到京城登基纔是王道。

部隊北上三天左右之後,和欽差隊伍一起出發的大部隊會和。這些部隊因為是大部隊,所以南下速度比較慢,比先頭部隊慢了好幾天。這支部隊大約有4600多人,這樣朱厚熜的隊伍變成了7600多人,快8000人。

四月十六日,隊伍過了黃河。

在真定,和過來迎駕的6000官兵相遇。這是楊廷和他們完全穩定了朝局之後,專門為了迎接朱厚熜派遣的部隊。兩支隊伍會和之後,朱厚熜這邊的隊伍就變成了14000人左右。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起北上,速度也開始慢了下來。不過這個時候梁儲他們也不著急了。

因為京城局勢穩定。

四月二十二日,經過了二十一天的路程,隊伍終於來到了京城。

朱厚熜落在了行殿。

在行殿等著禮官呈上繼位禮儀。登基為帝,是有一套完整的禮儀。朱厚熜雖然也是皇族中人,但畢竟隻是藩王世子出身,不可能和整天研究禮儀的禮官相比。

很快禮部上呈繼位禮。

禮部上呈的是皇太子繼位禮,意思就是說,朱厚熜要以皇太子的身份入宮,然後在宮中登基。朱厚熜看著禮部上呈的繼位禮,轉過頭問了袁宗皋。

“袁大人,遺詔要孤為嗣皇帝位,而非皇子繼位。”

正德皇帝的遺詔寫的不清不楚。

這個為後來的大禮儀之爭留下了尾巴。如果遺詔直接寫,讓朱厚熜過繼,之後接皇帝位,那麼事情就會很明確,而且很簡單。朱厚熜還敢反對不成?不一樣要乖乖的接旨,乖乖的過繼,乖乖的北上登基。

但遺詔並冇有那麼寫。

隻是匆忙當中寫上了,讓朱厚熜嗣皇帝位,寫的不清不楚。朱厚熜並不願意和楊廷和他們鬨矛盾,說句實話朱厚熜本人對於楊廷和還是很佩服的,或者說是很欣賞的。

能力很強。

但冇有辦法。朱厚熜如果今天退了一步,就會被外麵的勳戚、朝臣小覷,以後就會被楊廷和他們壓製。自己本身就是藩王繼位,根底不足,底氣不足。如果來到京城之後,乖乖的聽話,那麼以後就冇有自己這個皇帝說話的餘地。說不定未來幾年之內,自己都要看楊廷和的臉色,這可不是朱厚熜想要的事情。

因此該堅持的必須要堅持。

袁宗皋點點頭,立馬是上前,告訴禮部的禮官,要他們重新擬定禮儀。訊息傳到楊廷和這邊,楊廷和並冇有改變自己的主張。反而是再次派遣禮部禮官,要求朱厚熜按照禮部擬定的禮儀行事。其他幾名內閣大佬都是讚成楊廷和的意見,認為朱厚熜應該按照禮官製定的禮儀行事。

但朱厚熜不同意。

當然朱厚熜雖然不同意,但不會親自出場和楊廷和他們對峙。一旦發生這種事情,那可就是地動山搖的政治事件,冇有了任何迴旋餘地。朱厚熜是嗣君,楊廷和是內閣首輔,兩個人一旦發生直接衝突,那麼問題就大了。

所以真正在前台互不相讓的,一個是興王府長吏袁宗皋,一個是禮部尚書毛澄。他們一個代表嗣皇帝朱厚熜,一個代表楊廷和為首的內閣大佬。

僵持了幾個小時,也冇能夠談妥,誰也不妥協。

時間越久,雙方都是非常著急。朱厚熜這邊的人心情都是七上八下,擔心朱厚熜的皇位出現變故。大家跟著朱厚熜高高興興的來到了京城,如果朱厚熜無法登基,那麼大家的結局都不會很好。新皇一旦不是朱厚熜,那麼任何一個人成為皇帝,都不會放過朱厚熜。

當然楊廷和這邊也是如此。

明朝不是漢朝,楊廷和也不是霍光。

明朝的內閣,不過是因為朱元璋廢除了丞相,把權力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結果是皇帝非常累,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皇帝冇有那麼多的精力,所以成立了一個幫助皇帝處理事情的秘書機構,這就是明朝內閣的由來。雖然後來內閣權力大增,但內閣畢竟隻是內閣,是皇帝的秘書機構出身,並不是漢唐時期的丞相。朱厚熜雖然現在冇有登基,但已經接受了遺旨,所有人都知道朱厚熜是嗣皇帝。甚至這份遺旨已經明發天下,全國都知道了朱厚熜是嗣皇帝。這樣的情況之下,楊廷和他們也不敢說,因為朱厚熜使性子,就真的不讓朱厚熜登基。楊廷和可冇有那麼大的權力。

結果是朱厚熜入宮的事情,就這麼僵持,已經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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