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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遊園驚夢·序

“那就有勞仆射,務必將紈扇交與大娘子了。”

“這是一定。

何長史難得前來,不吃盞茶再走?”

寧王府長史何君賠笑道:“衛公好意某心領了,隻是某奉了汝陽王之命,還要到其他郎君娘子府上遞帖。”

衛仆射忙道:“既是如此,某也不便挽留,還請長史替小女謝汝陽王美意——來人,送長史!”

一首躲在屏風後偷看的七窈終於忍不住跑了出來:“耶耶,耶耶,那人是誰,為什麼要送扇子給七雁?”

衛仆射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那是寧王府的領事主管,寧王長子汝陽王讓他來遞這次流螢宴的柬帖給你長姊。”

“流螢宴?”

衛仆射耐心解釋道:“就是汝陽王一手操辦,邀請長安的年輕郎君娘子一同遊園賞螢的筵席。”

“賞螢火?”

七窈來了興,“那窈窈也要去!”

衛仆射笑道:“你還太小,等過個幾年,什麼筵席阿耶都讓你去。”

七窈不依:“不要,窈窈這回就要去,這回就去!”

“胡鬨!”

衛仆射甩開她,訓斥道,“你年紀尚小,怎麼赴得了這種場麵?

何況汝陽王隻請了你阿姊,你如何去得?”

“耶耶——”七窈還要死纏爛打,卻被下人打斷。

“稟阿郎,大娘來了。”

“父親。”

來人體態豐腴,內著粉色上襦,外罩一襲石榴長裙,腰間香囊懸墜。

頭頂半翻髻,發插金步搖,麵化桃花妝,手套金壁釧。

唇紅齒白,明眸善睞,皙似晴雪,豔若桃李。

坊間盛傳衛家長女七雁之美,豔冠長安,可謂不虛。

“這是汝陽王送來的團扇,此次流螢宴王府可指定了你必須赴席。”

“父親放心,兒一定不拂大王的麵子。”

衛七雁收起扇子,挪步回房。

途徑遊廊,廊側落英鋪地,餘香若拂。

鳥鳴婉轉,蟬嘶間起。

這番悠然愜意的景象令她不由地放慢步子。

身後卻忽地響起一聲嘖歎:“哇咧,這扇子上的鳥兒怎麼是五色的?

難道這就是律哥哥昨日講的鳳鳥?”

衛大娘嚇了個趔趄,折步回去奪了扇:“這不是鳳鳥,這是桐花鳳,可是劍南道獨有的,你懂什麼?”

衛三娘當即反駁:“我怎麼不懂了?

桐花鳳、就不是鳳了?”

衛七雁一時語噎,不想再與她爭執,滿心煩躁:“說吧,你跟著我作什麼?”

七窈立馬變了臉,笑嘻嘻道:“我也要去看螢火!”

“是流、螢、宴。”

衛七雁與她多說兩句,頭就隱隱作痛,“父親不是說了,你還太小,不能去。”

“不嘛,我要去我要去!”

七窈不依不饒,跑過來拽著衛七雁的袖子撒嬌,“七雁就帶我去嘛,你不說我不說,耶耶不會知道的,就帶我去嘛、帶我去嘛……”衛七雁緊張地扯出自己的袖子,和三妹扯開一段距離,頭上的步搖輕輕搖晃:“你以為這流螢宴就隻是看螢火的?”

“我明白的!

一定還有其它好玩的,對不對?”

七窈望著她,水靈靈的眼眨啊眨。

“……罷了。”

衛七雁果斷放棄,“與你說了你也不懂,橫豎我是不會帶你去的,若我帶了你去,父親知道後一定打死我。”

她轉身欲走,誰料突然被一股力氣撞倒在地,一陣頭暈目眩,轉眼七窈就己經騎到她身上來。

“不許丟下我!

七雁要去什麼好玩的地方,我也要去!

七雁有什麼好玩的東西,我也要玩!

七雁不準一個人獨占……”七雁怒了:“你怎如此不講道理!”

七窈繼續撒潑:“不管不管,七雁不答應,我就不讓你走!”

“你……”七雁氣急——這般無理取鬨不顧他人作想,所以她才最厭惱這個被眾人捧在手心、寵得無法無天的幺妹!

“七雁、七雁你就答應我嘛!”

“你先……讓開!”

衛七雁一番掙紮,不知是身上負重過多還是什麼,竟推不開她。

苦思半晌,最終隻得依了她,“帶你去、也可以,不過,你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好好!”

七窈立馬喜笑顏開。

“雪堤哥哥,雪堤哥哥——”韓雪堤今日一踏進衛宅,就看到衛小娘子提著小裙興致沖沖地朝他跑來。

怪事一樁,他不禁瞧了眼天幕——莫非今日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向來對他唯恐避之不及的衛七窈竟會主動來找他,還叫得這般親近?

“雪堤哥哥,七雁讓我把這個給你!”

小手重重塞過來一物。

那是一張妃色絲帕,帕上用硃砂、紫檀絲線繡著一樹相思子,旁間留白處還繡有一首小詩。

“東西己經交到了,現在回去七雁那裡咯!”

韓雪堤還未及細問,衛七窈抬腳便要溜。

自那回惹她掉淚以來,也許是衛家人有意相護,更可能是這衛小三娘自己刻意躲避,他隔三差五來到這邊家塾,都再未與衛七窈有過照麵。

眼下難得相見一回,這小娘子竟還是替他人跑腿,他可不想白白就這麼被當了槍使。

“多日不見,”韓雪堤伸手攔住她去路,笑得春風一般和沐,“三妹妹還安好?”

七窈身子一僵,立刻開始後悔起答應大姊之事:“韓郎君彆過,七窈、該去讀書了……”見她竟緊張到這副模樣,韓雪堤不得不收起心思,不再玩笑了。

他疊好絲帕,遞到七窈跟前:“這帕子你送還大娘子吧,我不能收。”

七窈一下急了:“不行,你一定要收!

不收不行!”

韓雪堤愣了愣:“你阿姊,是如此和你說的?”

七窈急得乾瞪眼:“雖然七雁……冇有說,但是你不收、不收的話……”雪堤旋即便猜到了七八分,湊近了道:“看樣子,你是有什麼把柄拽在大娘手裡頭了罷?”

見衛三娘忸怩不答,他隻好收下絲帕:“罷了罷了,我便賣三娘一個人情,你可給我記住了!”

“嗯!”

衛七窈笑靨如花。

“韓二、韓二!

你怎麼纔來?

今日特請來綦毋、儲兩位進士論詩,人都坐齊了,就等你了!”

衛青律一邊嚷著,急急忙忙從院內疾走出來。

韓雪堤趕緊藏好手帕,扭頭一看,衛七窈己冇了人影。

他不由得輕歎一聲,安撫著衛大郎與他一同朝院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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