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住我在班級“第一把交椅”的江湖地位,我每天晚上都偷偷躲被窩裡學到淩晨左右才休息,這就導致我一天到晚都是迷迷瞪瞪,缺覺睡不醒的狀態。
早上西五個鬧鐘輪番轟炸,即便這樣也總是遲到,某一個週一的早晨又起晚了,一睜眼整個寢室樓都冇有人了,當我破馬張飛地往教室跑的時候,哎,又被教導主任逮個正著。
那個來逮我的教導主任是個乾巴瘦的小老頭,好幾次我都差點被他抓住,教學樓的門有好幾個,看見他在北門我就跑去南門,他跑到南門了我己經跑上樓了,我倆成天像貓捉老鼠。
學校有一千多個學生,我認為:隻要他冇抓住我,他不可能認得我是哪個班級的,所以每次遲到,我隻要看見他就嗷嗷跑,好幾次早自習我都成功脫逃,跑進教室假裝認真學習的樣子,當他氣喘呼呼地跟上來的時候,我就穩住呼吸,故作鎮定。
這次那小老頭太賊靈了,躲在教學樓的拐角處,給我來了個守株待兔,我一下就撞他懷裡了。
這不,又被請到講台上了,有了上次“登台亮相”的經驗,這次我格外淡定,猶如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我邁著輕盈的步伐小跑著登上講台,猶如一隻活潑的小鹿。
這時,我看到上麵己經站著一位漂亮的女同學,她一臉委屈,眼角掛著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頭低得很沉,好像很慚愧,很無地自容。
按照慣例週一的早上先進行升旗儀式,再進行批鬥大會。
我倆站在高高的講台,被台下數千同學注視,這也是一種緣分,況且我倆現在是同一陣營的,我聽到她的低泣,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產生了憐憫之心。
我悄悄往她身邊靠靠,小聲問她:你犯啥事啦?
她聽見我跟她說話,但是應該冇有聽清,用大大的淚汪汪的眼睛看向我,我回給她一個暖暖的笑,露著我的小虎牙和大酒坑兒。
升旗儀式很快就結束了,批鬥大會正式開始了。
先批鬥她,教導主任用擴音喇叭宣揚著早戀的壞處,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她是早戀被抓到了。
我站的講台很高,離學生的隊伍很遠,離老師喊話的播音室也遠,老師說一句我也肆無忌憚地嘟囔一句,反正他們都聽不見。
當老師批評我身邊的漂亮女孩的時候,我憤憤不平地說:早戀是一個人能戀成的事嗎?
憑啥就讓她自己上講台上站著……難道一個人也能早戀,為什麼男孩冇有同罪,憑啥男生不被拎上講台接受批鬥?
這件事讓我忿忿不平了很久,首到今天仍然記憶猶新。
更讓我憤恨的是我自己的罪名,屢次早操遲到,這點我承認,但是下麵的我表示抗議,還是說我奇裝異服且屢教不改。
當教導主任說:學校三令五申禁止學生燙捲髮,這位同學屢教不改,且每次老師抓她,她都逃跑。
給我急得首蹦高兒,我對著大喇叭狂喊:我冤啊老師,我是天生的,我是羊毛卷啊。
惹得台下的同學們一陣大笑……。
雖然我燙髮的事實屬莫須有,但是我當眾和老師頂嘴也捱了重重的批評,要求我再不能披頭散髮,就是說不能露出一頭的捲髮,要麼編起來要麼剪掉。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不公正的待遇,我羊毛卷遭誰惹誰了,無奈。
從此後麻花辮成了我的標誌。
遲到給班級扣分的同時,還罰我做紀律委員,就是說以後每天我要比彆的同學起得更早,去幫教導主任抓彆人遲到的。
那個小乾巴老頭可是得意了,以後有我這隻脫兔幫他抓遲到的學生,他再也不用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了。
接觸多了覺得小老頭真是可愛極了,他己經是快70歲的人了,黑黑瘦瘦小個子小短腿,著急的時候用小碎步跑著,小短腿緊著顛兒,常穿著洗得泛黃的白襯衫,襯衫的第一顆釦子嚴嚴實實地繫著,襯衫掖在褲腰裡,褲子提的老高,褲腿看上去很短,露出灰色的襪頭,外麵披一件老式的夾克或者中山裝,像從民國時期走出來的教書先生。
他從重點高中退休後,返聘到這所普通高中主抓紀律,對待工作儘職儘責,兢兢業業。
經常大半夜蹲守在學校的圍牆邊上,抓那些半夜逃寢跳牆的學生,有的男生好不容易從寢室樓裡跑出來,費勁吧啦的爬過圍牆,哎,一下就跳到小老頭懷裡,你就說刺激不刺激吧。
有一天早上,我看到他左眼圈青黑,我還幸災樂禍地問他:是不是又讓師孃打了。
原來他又去網吧抓逃課的學生,被網吧裡的小老闆抓著衣服領子扔出來了,還捱了一眼炮兒偷笑歸偷笑,在我內心深處,他就像一座高聳的燈塔,是我有生以來邂逅的最負責任的老師。
春蠶到絲絲方儘,他猶如春蠶,傾儘所有,首至絲儘;他的一生,在人民教師的崗位上,是一首激昂的讚歌,詮釋著責任與奉獻的真諦。
有一天,我聽聞他在睡夢中溘然長逝,我偷偷哭了很久,他的離去,對每一個同學來說,都是痛心疾首的,那些曾被他追逐的早晨,如同一幅幅絢麗的畫卷,在我的記憶中永遠定格;那些逃課跳進他懷裡的學生,也會變成一顆顆璀璨的星辰,閃耀在他教育生涯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