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浥縣縣衙。
涼州巡查使周揚周大人高坐在公堂之上,季縣令小心翼翼的陪坐在一旁。
周揚那兩道八字眉一揚,端起桌上的茶盞乜了一眼季縣令,“這都過去十餘天了,這案子還絲毫冇有進展。
季縣令啊,不是本官為難你,這可是發生在你治下的命案,還是三樁……刺吏大人說今歲的京察可不是吏部派人來走走過場,而是禦吏台的童大人親自操辦。”
“雖說距離京察還有些日子,但若是你這案子破不了……可是會影響到刺吏大人的前程。”
周揚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所以刺吏大人派本官來督辦,你還有兩天的時間,若是在這兩天之內還是破不了案……” 周揚站了起來,“季大人,京中多暗流,尚不知如何湧動……你可彆讓本官為難啊!”
季中檀連忙賠笑道:“下官一定儘力,不讓周大人為難。”
“哦,對了,聽說季縣令有兩朵金花甚是美麗尚未婚配。
本官有一犬子,而今也年滿十八尚未訂婚,若是季縣令有意,莫如咱們結個親家?”
“犬子已在來涼浥縣的路上,明兒就應該到了,到時候我呢就在淡水樓設一座席麵,請季大人喝杯水酒。
這親家一結,這案子的事……到時候再說吧,不知季大人意下如何?”
季中檀一驚,這周巡查使的公子周作可不是個好東西!
那混賬在涼州仗著他爹和他外公的權勢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聽說涼州城的百姓敢怒不敢言,送其一外號周閻王……這樣惡劣的品行,無論如何女兒都是不能嫁給他的!
“下官不敢高攀,小女而今已有了意中人,還請周大人諒解。”
周揚八字眉一蹙,卻又笑道:“哦……本官聽說你那長女季月兒倒是曾經許了一戶人家,那少年郎好像叫、叫許小閒來著?
不過本官又聽說那許小閒得了精神異常之症,季大人你親自去拿回了婚書,這就是自由身了嘛。”
“季大人你做得對,自己的女兒怎麼能嫁給一個瘋子呢?
再說……你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叫季星兒的麼?”
季中檀整個人都不好了。
“請周大人原諒,星兒喜舞刀弄劍,下官怕傷了令公子,哦,對了,本官還得去辦那案子,先走一步。”
季中檀帶著刑名師爺杜正純和縣尉鄭基,以及幾個捕快離開了縣衙,周揚捋了捋下巴的那縷短鬚陰惻惻一笑——並蒂蓮,我兒一定會很喜歡!
走出縣衙,季中檀的臉都黑了。
“這位巡查使大人冇安好心啊!”
杜師爺瞧了瞧東家的那張黑臉,又低聲說道:“他哪裡是來督辦這案子的?
他這是來防著東家抓白鴨的!”
所謂白鴨,就是本就犯了罪,許其金錢或者威脅其家人,用來頂替無法破解之命案的人犯。
這在官場是一件眾人皆知卻絕不能擺在檯麵上的事。
因為各縣治下的命案是必須要破的,這涉及京察的考評,直接關係到為政者的前程。
但往往會有一些無法破獲的案子,這就需要有白鴨來替罪了。
所以原本季縣令是打算將許小閒丟給他的張秀來頂下這樁命案,卻冇料到來了個巡查使大人。
這位巡查使大人以自己的女兒為威脅,若是破不了案,要麼自己丟了官,要麼……就得遂了他的意。
“辦案吧,咱們再去楊員外家瞧瞧,鄭縣尉,你帶著衙役再去走訪一下楊柳巷的街坊,重點問問三月初二那天晚上,楊府婚宴可有陌生人前來。”
…… …… 許小閒和他的兩個仆人歡喜的吃了一頓羊肉大餐,他將羊骨頭丟給了常威,卻愕然一怔—— 那大黃狗倒是聞了聞,然後抬起狗頭看向了許小閒,那狗眼裡分明是不加掩飾的鄙視。
似乎在說你就給狗大爺吃這玩意兒?
老子不啃骨頭,要吃羊肉!
“汪汪汪汪……!”
“汪尼妹啊!”
許小閒一臉凶相人眼瞪著狗眼,“你特麼再汪,老子今兒晚上就可以加餐了!”
大黃狗似乎感覺到了許小閒那雙眼睛裡的淩冽殺意,它居然後退了一步,夾緊了尾巴,嘴裡低沉的“嗚嗚”著,很是害怕,更多的恐怕是委屈。
這特麼的,為了一隻小白母狗,爽了一時,卻失去了所有!
“來福,” “小人在。”
“這常威不聽話你就給本少爺好生收拾,冇事就打打,打不服……就燉了!”
來福一聽,頓時大喜,“好,小人覺得也是燉了的好!”
許小閒乜了來福一眼,你特麼就是個吃貨!
“走,春光明媚,咱們出去溜溜!”
老馬拉著一輛破車。
三個人離開了許府,前院裡就留下了那隻孤苦伶仃一臉苦逼的狗。
“少爺,咱們去哪?”
“不就六條街巷麼,都去走走。”
來福駕著老馬走出了涼月巷子,晃悠晃悠就來到了楊柳巷子。
一陣嗩呐鑼鼓聲傳來,許小閒探出腦袋一瞧,喲,挺熱鬨的,啊,難道要發財?
有人在送葬做法事,正好遇見兩具棺材抬了出來。
馬車無法前行,許小閒乾脆就下了車,想瞧瞧這古人送葬是個什麼模樣。
“少爺,那是楊員外家,就是前麵奴婢給少爺說起的那事。”
許小閒想了起來,“就是三月三那天楊員外家新婚的兒子兒媳死了?
放了這麼久纔出殯?”
“案子還冇破呢,若不是這天漸漸開始熱了屍首無法存放,恐怕縣令大人還不會允許下葬。”
“這都十來天了還冇破案?”
“可不是麼,奴婢聽說縣令大人也很苦惱,不是連涼州巡查使都下來了麼。”
也是,這年頭可冇監控,破案是一件技術含量很高的事,隻是都這麼久了,現場肯定早已被破壞,弄不好凶手都不知道離這涼浥縣多遠了。
許小閒正好奇的看著,便看見季縣令帶著個師爺一臉漆黑的從楊府大門裡走了出來。
季縣令的心情明顯不好,這時候可不能去問張秀那破事。
許小閒覺得最好這時候不和季縣令見麵,不然見麵了問啥?
吃了麼?
估計季縣令吃不下去。
他正要轉身上馬車,卻不料季縣令抬頭正好看見了他。
“繁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