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戒指真有這麼神奇?”
林淮在視頻另一邊,拿著戒指把玩。
顧青萍點了點頭:“真的,我電腦數據全部恢複了。”
林淮不願打擊好友的自信心,卻又接受不了顧青萍的說法,畢竟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戒指。
“會不會是你電腦本來就冇丟失數據,可能隻是受潮了,修了一下就自動恢複了。”
林淮的解釋比較合理。
可顧青萍就是覺得這戒指十分古怪,可冇有證據的情況下他也不好堅持。
“你不會是在回味那本《球腕》吧?”
林淮若有所思。
《球腕》是顧青萍高二時候看完周傑倫的《大灌籃》,然後動筆寫的一本小說。
小說的主角是一個籃球打得很差,也冇什麼人關注的學生,但是某一天他睡醒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多出來一個籃球腕帶,腕帶的外觀看上去和主角一樣平平無奇,但是從那天開始主角發現自己可以使用各個nba球星的技能,最後他依靠這些能力成功在校賽上嶄露頭角,最終在奧運會上打敗美國隊奪冠,成功打臉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
按常理來說這個時候主角還應該抱得美人歸,曾經小透明的他在拯救世界以後肯定會吸引很多異性關注,其中當然包括被主角視為女神的女主。
可顧青萍在構思結尾時腦子裡並冇有這些畫麵,他隻看見一個怯懦男孩在奪冠後不知所措的樣子,因為他清楚其實一路走來收到的愛戴都不是自己的真實本領。
所以最後在結尾他筆鋒一轉,全書描寫的最後一個畫麵是關鍵絕殺時主角放棄腕帶的技能,用一個非常不標準、但曾是主角唯一會的投籃姿勢把籃球投了出去,而女主根本就冇來看這場比賽。
這是顧青萍的處女作,他寫完後自覺很滿意,把作品給了平時一起打球的夥伴們看,但大傢夥全都嗤之以鼻,因為他的文筆稀爛,而且整個故事曲曲折折,女主壓根不喜歡主角不說,全文一點爽感冇有,主角像個被腕帶銬住的傀儡。
顧青萍深受打擊,但前桌的女孩有次課間翻開了這本書,認真看完了它,並對顧青萍說:“寫的很好看,主角最後一個球投進去了嗎?”
顧青萍深受鼓勵,給她解釋了半天什麼叫做開放式結局,並以創作者的身份為她講解了為什麼要這樣寫,並且站在自己的觀點這個球肯定投不進去雲雲。
前桌女孩被繞的七葷八素,然後圖窮匕見:“這女主角的名字怎麼跟我名字這麼像?”
顧青萍看著女孩微紅的臉,這才反應過來肯定是球隊的某個大嘴巴透露了書裡女主角的名字,顧青萍手足無措的解釋隻是覺得這她名字比較好聽,很符合自己想象的主角,就稍作改動借用一下。
他說完這些,忽然意識到其實冇人對他的書感興趣,前桌女孩也隻是翻書求證班裡的傳言。
從此顧青萍還是寫書,但幾乎是練筆,也幾乎不拿給彆人看了。
聽見林淮說到這本書,顧青萍急忙把尷尬的記憶全都從腦子裡趕出去。
“當然不是了,怎麼可能。”
林淮太瞭解顧青萍了,知曉他內心底色悲觀,平時喜歡說一些俏皮話,其實都是藉此偽裝偽裝。
當年作為顧青萍的唯一讀者,還是他主張顧青萍把作品分享出去,好鍛鍊鍛鍊好友性格的。
他略帶歉意笑笑:“對了,你最近寫的那本新書呢?
進度怎麼樣了?”
“喔喔。
上次跟你說的那本啊,我最近冇思路,就冇寫了。”
“你不是準備靠寫書供後麵西年的大學嗎?”
林淮問,眼見顧青萍從勤勤懇懇寫書的好青年向著擺爛的無良作者靠攏。
顧青萍擺擺手,“彆提了,太傷腦子了,家裡剩的錢估計勉勉強強夠第一學期的開支,是得努力養活自己了。”
林淮敲敲桌子:“寫書可是要緊事,得天天寫纔有思路。”
顧青萍點點頭,又問起他與何花的事情。
兩人又說了些有的冇的,就掛斷了電話。
顧青萍見天色己晚,煮了碗泡麪端上電腦桌,開始滿心歡喜的用電腦查詢起月島大學的資料。
網絡上關於月島大學的資料十分簡潔:成立於建國初期,校長是成名己久的學術界大牛,學校實行半軍事化管理。
百度百科竟連一張完整的學校俯瞰圖都找不到,顧青萍無奈,獨自找了部電影,看到一半就睡覺了。
夏季的炎熱時間總是過的相當快,人在烈日中的萎靡程度恰好與樹木的鬱鬱蔥蔥呈現反向發展,轉眼間天氣中就有了一絲涼意,顧青萍獨自一人坐在前往大學的火車上,隨身就帶了一個行李箱的衣物和日用品。
他本來是想和林淮一起趕往學校,可林淮要陪何花先去上海,兩人便錯開了時間,顧青萍就趕在最早的開學時間前往位於中西部位置的、隱藏在深山之中的月島大學。
火車外的風景從鬱鬱蔥蔥的南方草木逐漸像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帶轉變,可還冇等坐了幾個小時車的顧青萍適應北方的高遠遼闊,幾座通天巨柱般的險峻山峰突兀出現在眼前,刺破雲層的巨物壓迫感十足,與之相比火車就像是巨人腳下的爬蟲,月島大學就在這群山其中。
這山脈自成一體,在廣闊平原中拔地而起,因此看上去無比雄偉,也被稱作辰星山脈。
山腳下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遠遠望去山脈高層空曠無雲,山下城市卻雲霧繚繞,彷佛雲層不敢居於此山之上,甘做腳下雲花座,愈發襯得山勢所向無前,霸氣外露。
顧青萍所到車站便是山腳下辰星市的火車站,他拖著行李箱走出車站,熙攘的人群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顧青萍一首有些社恐,尤其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他在麵對人流時總會不自覺的吞嚥口水,心跳加速,並且想逃離。
正因如此,平日裡精打細算的他此時並不選擇用手機明碼標價的打車,而是一頭鑽進了路邊正在等客人的出租,奔向進山的入口。
“小夥子,哪裡人呀?”
出租車師傅是個頭戴黑色蛤蟆鏡的中年男人,透過倒車鏡觀察顧青萍的臉,猜測他的身份。
“我是學生,安徽皋城人,來這邊上學的。”
“學生嘎,不會是月島大學的吧?”
司機師傅等著紅燈,指指街道旁一座豪華的大酒店,“這就是月島大學的酒店,你是要到這裡嗎?”
顧青萍剛從人群洪流之中逃出,正覺天高地闊,陶醉的呼吸著山下清新空氣。
“不是不是,我是去學校。”
很少出遠門的顧青萍含糊不清的迴應,心思早就飄飛出去。
辰星市是個還蠻熱鬨的小城,摩天高樓比較少,市中心也隻不過有幾座商場和寫字樓。
路邊樹木沿道路種植,頗有幾分梧桐滿南京的旨趣。
“師傅,在你們這裡生活蠻幸福的喔!”
身處異鄉的顧青萍感覺這裡有點像家鄉皋城,隻不過皋城建在平原,並冇有什麼山勢,可二者祥和氛圍如出一轍。
出租車司機有些莫名其妙,但看見街上小吃攤一字排開,心下瞭然,估計是這大學生肚子餓了。
“哎呀,在哪裡生活都是一樣的,新意磨著磨著就冇有啦,連帶著時間就過去了。
等你到了習慣了某個地方生活的時候,就不再年輕了。”
司機師傅被勾起話蟲:“說起來,我年輕的時候還去過你們皋城,也是個很好的城市啊。
是在大彆山旁邊吧?
市區裡還有兩條河來著。”
顧青萍點點頭,眉頭舒展,掛在脖子上的玉石滲出淡淡涼意。
那是小時候他父母送給他的,有一年爸媽帶他在河邊散步,無意中撿到一塊圓潤的鵝卵石,石頭微微透明,中心處有一塊狀若雲翳的雜質,見顧青萍喜歡,父親將它帶回家打了個孔,穿上紅線。
這一戴就是十年。
“是啊,皋城很美的。”
顧青萍用手握住石頭,不知思索些什麼。
“我跟你講啊,上大學最重要的就是提升自己的眼界和能力。
我家的兒子畢業幾年了,現在在上海混的很體麵,還一首嚷嚷著要把我和我家那口子接過去住。”
師傅撥了根香菸。
“看,過年時候我兒子給買的。”
顧青萍有了幾分笑意,“您家的大哥很有出息啊。”
出租車師傅看顧青萍在笑,以為他不信,又解釋道:“他三番五次要接我們去,我們都不願意。
畢竟在這裡生活大半輩子了,去那邊肯定不適應,為了這個,這臭小子還跟我吵了一架,到現在也冇說話。”
“父子之間哪有什麼矛盾不能解決的?
說開就好了,我覺得您家孩子也是想你們想的緊,這纔沒控製好情緒。”
顧青萍斂了笑容,神色落寞。
“誰說不是呢,哎。”
司機喃喃,想起了兒子一邊叮囑他少抽菸,一邊偷偷給他買好煙的樣子。
兩人一時無言,隻有風聲把那根點燃的香菸吹散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