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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副官一口口往外湧著鮮血,身邊的另一個青衫男子走到那少年身邊,恭敬的說道:“爺,這人不行了!”

那副官無力的抽搐下唇角,看向永安,永安慢慢走向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一個因她而亡的人,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卻肯捨命救她,而她,卻不知道他姓甚名誰?

永安蹲在他的身旁,那副官淒然一笑,剛要張嘴,便一口鮮血湧了出來。

永安不知所措的看著他,那副官顫抖的手在懷裡掏出一個荷包,將染血的荷包遞到永安麵前,有氣無力的說道:“楊,楊,楊歡,楊,歡!”

永安眸光裡閃過一絲淚花,又一個染血的荷包,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裝鎮定的接過那枚荷包,薄薄的荷包裡不知裝的是什麼。

副官漸漸冇了氣息,停在半空的手慢慢垂下,他心裡何嘗不悔,真不該為了那百兩銀子,走這一遭。

此後,寡母妻兒,將無人照應,他死後,定個什麼樣罪名也不可知,可憐他為救一代忠良之後而死,卻連個牌位都不能立。

永安默默地站在那裡,盯著慢慢冷卻的副官,眼裡滿是血色。

孃親的血,副官的血,馬兒的血,還有她心裡的血。

永安的眼神空洞而無力的望向遠方,望向孃親逝去的地方,心,似是失血一樣枯竭!

錦袍少年輕咳了一聲,打斷了永安的思緒,永安睜著半隻眼看向他。

少年看著滿麵血汙的永安皺了皺眉頭,腫脹的半邊臉頰,讓她看起來不止狼狽,而且醜陋。

他回頭對青衫男子道:“去看看那人的身份。”

青衫男子應聲而去,在副官身上搜尋一番,翻出個木牌,仔細瞧了瞧,雙手奉於少年麵前,恭謹的道:“爺,是京畿衛的侍衛令牌!”

少年接過染血的令牌,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看向永安,眼裡儘是探究,淡淡的道:“什麼要緊的人物,竟動用京畿衛的人了?”

永安緊緊攥著那枚荷包,心裡異常緊張。

這人雖救了她,可是敵是友尚未分明,她什麼都不能說,她要活下去,她不能再落在那些人的手裡。

永安低下頭去,垂目不語。

少年嗤笑一聲,吩咐青衫男子:“帶她上車!”

永安稍稍鬆了一口氣,任由那青衫男子將她抱上一輛馬車。

雨還在下,永安靜坐在少年對麵,感受著馬車經過副官屍體時的悲涼。

他救了她,他卻隻能曝屍荒野,亦如她的母親。

少年一直靜靜的看著永安,試圖,在她血痕斑駁的臉上搜尋一絲蛛絲馬跡。

可是她就像老僧入定一般,沉穩的坐著,甚至連呼吸都輕的幾乎不聞。

永安一直緊繃著身體,從小的教養不容她在此刻睡去,是的,她又困又餓,以往冇有飯吃的夜晚,母親總是溫柔的哄著她睡覺,輕輕的在她耳邊說著:“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

可她每次都餓的睡不著,她總在心裡偷偷地說:“孃親騙我,睡著了也餓!”

永安想哭,想依偎在母親身旁,即使捱餓,她也願意,哪怕母親再騙她一次。

永安緊緊咬著貝齒,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她知道,隻要有一滴眼淚落下來,她就會控製不住的放聲痛哭。

她不能哭,母親說過,她不能把軟弱的一麵展露在人前!

她忍的渾身顫抖,嚥下呼之慾出的嗚咽聲,終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少年緊緊盯著永安,從她咬齒隱忍,到她顫抖著全身不讓自己哭出來,少年都在好奇,是什麼信念,讓這樣一個女娃娃忍到昏厥過去?

她是誰?不難查出,烈雲已經返回驛站打聽去了,想來很快他就會知道她的身份。

不過,知道了又如何?殺了她?抑或是收留她?

他蕭承默還做不到對一個幾歲的女娃娃下殺手,雖然,他也不過十三歲,可他從來就不是個心善的主。

靜靜的看著昏厥不醒的永安,直至烈雲敲窗請示,:“爺 ,這是去北關流放的犯官家屬,驛官說·····”

蕭承默低聲喝道:“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烈雲道:“是,驛官說,這位應該是鎮南候嫡女,趙永安!”

蕭承默身體微不可查的一震,看向一臉血汙,渾身泥濘不堪,臉腫的像豬頭一樣的小女孩,這就是那個號稱京都瓷娃娃的趙永安?

口中喃喃低語:“鎮南侯!”

隨後推開車門命令道:“去驛館!”

烈雲一愣,隨即應道:“是!”

吩咐了車伕掉頭去驛館,心裡納罕,四爺怕是要爽約了!

蕭承默扶起永安,輕輕按著她腫成了葫蘆似的嘴唇,片刻,永安哼唧一聲,緩過一口氣來。

他拿起小幾上的茶壺,倒了杯水,慢慢的餵給永安,永安艱難的嚥著水,喉嚨似是刀割一樣的疼痛。

蕭承默探上她的額頭,一片滾燙落入手指,蕭承默歎息一聲,喚了烈雲進來,淡淡的道:“她病了!”

烈雲再次一怔,今天已是他第三次對主子的命令發怔,第一次是主子命令射殺那幾個黑衣人。

依著主子的性子,對這樣的事情向來都是視而不見的,生與死,與他何乾?

第二次是為了這個小女孩折回了驛館,他可是與人相約去北越國賞雪的,主子是最重誠信的人,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他爽了與旁人的約定呢。

第三次,還是為了這個小女孩,主子居然許他給她瞧病,要知道,他烈雲在江湖的稱號是“聖手神醫”!除了主子,他從不給人診病的!

烈雲心中的震驚絕不亞於知道鎮南侯陣亡的時候小,這是主子自淑妃娘娘歿了以後,第一次顯露出對彆人的關切,還是個幾歲的女娃娃!

震驚歸震驚,還是依言把上永安的脈,烈雲眉頭緊鎖,這女孩脈象混亂,似是受了極大的重創,心裡的戾氣不能抒發而致,她需要大哭一場,將體內的怨氣發散出來纔好,否則,藥石無醫,她隻能鬱鬱而終。

聽完烈雲的稟告,蕭承默麵色未變,隻淡淡的道:“由她吧!你隻管醫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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