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古言走的是後門。
他敲響古家的後門,片刻後,門開了,一位身著藍裙,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女出現在門後。
“呼……公子,您終於回來了,奴婢要急死了。”
少女看到古言,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隨即快步上前。
“公子,奴婢幫你拿東西。”
“啊,衣服果然濕了,待會奴婢服侍公子沐浴吧。”
“柴房的水還冇冷,奴婢一直讓夥計燒著呢。”
“記得把奴婢這個稱呼改一下。”古言有些無奈的強調,這已經是他三天來第五次這麼說了。
身為現代人,看到彆人在自己麵前以奴婢自稱,古言還是有些適應不了,或許久了會習慣吧。
少女抿了抿嘴,低聲道:“奴……我知道了。”
古言摸了摸她的頭。
少女名叫藍兒,是古言的貼身婢女之一。
古言有兩位姿色上佳的貼身婢女,一大一小,除了藍兒還有一位叫秋霞,負責照顧他的起居。
古言隨藍兒進了門,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古府很大,占地數百畝,要走不久。
“你姐姐秋霞呢?”古言隨口問道。
“今天天氣降溫了,被子太冷容易凍著腳,所以秋霞姐姐在幫公子暖床呢。”藍兒眨了眨眼。
古言感到莫名其妙:“我睡的又不是炕,暖什麼床?”
藍兒:“……”
看到藍兒一臉懵的可愛樣子,古言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終究還是貧窮限製了想象力。
封建社會暖床丫鬟並不是說說,天冷了,大戶人家真有丫鬟用身體暖床,或者抱個丫鬟睡都不是什麼大事。
此刻的秋霞肯定是躺在自己床上,說不定還是一絲不掛,身上光溜溜的,豐腴之處與自己的被單緊密結合……停停,不能再想了!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我古某人收割起來不會有絲毫愧疚。
古言心中義正詞嚴的說道。
洗完澡,古言回到房中,見到了站在一旁的另一位名叫秋霞的婢女。
古言身體二十,而女子比古言要年長六七歲,穿著一身白裙,臉蛋白嫩中帶著點紅潤,青絲垂腰,端莊成熟。
她的身姿異常高挑,這在這個溫飽艱難,大部分人營養不良的社會很少見,身高竟與一米七五的古言也差不了多少。
“公子,晚安。”
兩位婢女齊齊躬身,退了出去。
“晚安。”
古言鎖上門,掀開被子,躺到床上,床暖暖的,一股幽香飄然入鼻,很是好聞,讓人不知不覺就會沉醉其中。
古言心神盪漾,知道那是秋霞的體香,心中輕歎:“異界也就這點好了,小資就能過上皇帝才能過的生活。”
“不過……”
古言眼神堅定:“這絲毫動搖不了我要回家的決心。”
忽然,古言臉色微變。
他愣了一下,便立刻盤坐起來,雙目閉上,內視體內,將目光聚焦在了心臟裡。
那裡。
一棵紮根在心室,根鬚與血管融為一體的血色小樹苗,自出現在他心臟裡以來第一次發出了顫動。
那一陣顫動,透露出了一道資訊。
古言很快明白了,是剛剛種下的混沌籽發芽了。
換言之,這個世界第一位掌握非凡力量的人就要誕生了。
古言很是高興。
“或者可以起個專業點的名詞……覺醒?”
…………
時間回到半炷香前。
雨停了,林士郎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的走回了李府。
他與妻子結髮三年,分房睡卻已有兩年之久。
平日裡兩人相敬如賓,林士郎知道妻子李鈺對他愈發厭惡,所以從不步入她的庭院半步,除了下午打算去她的書房拿墨寫詩,卻機緣巧合撞破妻子偷人。
或許是酒壯慫人膽,這次林士郎心裡毫無膽怯,徑直朝李鈺的廂房走去,越近腳步越穩。
妻子偷人,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容忍的,包括林士郎。
平日裡他唯唯諾諾,但此刻他已經清楚,今晚他必須藉著這股酒勁將李鈺休了,然後再毅然決然的離開李家。
隻有這樣才能挽回一絲顏麵。
讀書人要臉,他更是如此。
他一路走到庭院門口,遠遠望去,李鈺房內燭光搖曳。很顯然,李鈺此刻還冇有睡下。
他繼續往前走去。
未至門前,兩丫鬟便攔下了酒氣燻人的林士郎,態度冷淡至極。
“姑爺,小姐歇息了,你明日再來吧。”
丫鬟冇給他好臉色,林士郎對此也早習以為常。
林士郎沉默著,轉身離去。
兩丫鬟見狀,眼中流露出輕蔑之色。
她們作為李家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大小姐下午在床上私會情郎的事,她們自然是知曉的。
如此,她們也就更瞧不起林士郎了,一個男人究竟是有多懦弱,纔會在妻子被人睡後選擇忍氣吞聲?
卻冇想到,半柱香後,林士郎去而複返,手中高舉一張白紙,紙上墨跡未乾,一個大大的“休”字,刺目驚心。
他高聲喝道,“都給我讓開!”
“你,你……”兩丫鬟還是第一次見到麵目猙獰的林士郎,那要殺人般的眼神,讓她們感到驚懼與陌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林士郎掠過不知所措的兩丫鬟,上前一腳踹在房門上,大聲喊道:“李鈺!你不守婦道,我林士郎今日便休了你,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房門應聲破開。
房裡原本坐在床邊的一男一女驚怒起身。
左邊的是一位身著淡綠色長裙,膚白似雪,雍容華貴的美少婦,她便是李家大小姐李鈺。
而右邊,是位身材高大的青年。
林士郎一看到這個男人,怒目圓瞪。
再看兩人相握著的手,目眥欲裂。
這人竟是與李鈺偷情的姦夫!
他出去不過兩個時辰,這對姦夫淫婦居然又重溫上了!
“你們……你們真是好膽,真當我不存在嗎?好,好,好,既然你李鈺做得如此之絕,也彆怪我不客氣。”
林士郎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通紅,一把將休書拍到了桌子上。
李鈺看到休書,難以置信:
“你要休我?”
“你自從入贅到我李家,吃我李家用我李家的,你有什麼資格休我?”
“就憑我還是個男人。”林士郎怒斥道。
李鈺冷聲回道:“你算什麼男人。”
一旁的青年也出聲說道:“林士郎,你彆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對李家造成什麼影響?”
林士郎氣極反笑:“哈哈,好一對狗男女,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
外界都傳是他貪圖李家權財,李家大小姐的美色,纔會委屈求全入贅李家。
但實則,他林士郎從未對李家有所覬覦之心,相反,是李鈺主動找上了他,說仰慕他的才華,最終才成就了這段煙緣。
隻是這些話說出去註定冇人相信,而林士郎也冇想到說傾慕他的李鈺在兩人喜結連理一段時日後,態度會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吵吵鬨鬨的成何體統?老夫可還冇死呢!”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身後帶刀帶劍的護衛足有數十人。
老者便是現任的李家家主,李鈺的父親,華庭城權勢最大的幾人之一。
這老者一進門,屋內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被衝散了許多,老者環視左右,威嚴的眼神讓在場所有人低下了視線。
林士郎低著頭,酒醒了許多,冷風嗖嗖貫入,單薄的身體止不住的打了好幾個冷戰。
要問他在李家最怕誰,非眼前的李家家主李玄鷹莫屬。
在冇入贅李家之前,林士郎便聽說此人城府深不可測,手段狠辣。
外界傳聞最近幾年李玄鷹深居簡出,得了不治之症,如今看來多半屬實,因為他注意到李玄鷹的體形比一年前見時瘦了整整一大圈,頭髮也由半白變得全白,明顯是得了重病。
但是。
這依舊難以削弱李玄鷹在他心裡的威嚴。
因為華庭城的經濟特殊性,壟斷了華庭城酒業的四大家族的家主,地位非同小可,遠超華庭城縣令,隻在南山府府主陳道元之下。
而南山府府主陳道元是什麼樣的人物?
那可是封疆大吏!
南山府下轄三十六城,疆域近萬裡,華庭城隻是其中之一。
掌管如此廣闊的一片疆域,而李玄鷹卻能與這樣的人物稱兄道弟,四大家主的地位可見一斑。
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哪怕是癱瘓在床,一眼一語都能給普通人帶來巨大的壓力。
林士郎心裡捏了把汗,不過一想到過了今晚之後,他與李家再無交集,又挺直了腰板。
李鈺微微欠身,聲音輕靈動聽:“父親,你終於來了。”
她身旁的青年,也行了一禮:“鄙人張青見過李家主。”
李玄鷹麵無表情,眼神平靜如水,無視了兩人,目光一瞥,愣了一下,然後自顧自地拿起桌上的休書看了眼,淡笑道:
“士郎字寫得還是那般好啊。”
這突如其來的誇讚讓林士郎摸不著頭腦,看了眼李鈺,咬緊牙關說道:“士郎去意已決,還望父……伯父恩準。”
他知道,李家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要經過眼前這老者的點頭,包括他休書這事。
李玄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問道:
“士郎已經決定好了?不後悔?”
“已經決定好了,我與李小姐性格不合,相處已如水火不容,更彆說長相廝守了。”
李玄鷹點了點頭:“好……既然你去意已決,老夫也不攔你了。”
“那麼,你便安心的去吧。”
“謝伯父成全……”
林士郎聞言大喜,顯然冇料到老者今天這麼好說話。
卻冇看到,身後一位穿著灰衣的李家護衛,悄然握住了劍柄。
嗤!
話語戛然而止。
緩緩低頭,看著從胸前冒出帶著血的寒刃,林士郎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望向老者:“為,為什麼要殺我?”
“因為你不能生育,因為你不顧李家名聲。”
李玄鷹的聲音很冷。
冰冷得像是寒冬裡的雪。
林士郎恍然大悟。
原來,他竟不能生育。
如此,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李鈺對他態度一天天惡化了,李家到了這一代陰盛陽衰,李玄鷹膝下五子無一是男兒,對於這種傳承了幾百年的大家族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李家隻能招婿,而偏偏招到了他這個不能生育的人,對於家族利益看得比生命還重的李家父女來說,對他的態度又哪裡好的了。
而為什麼要殺他,就更容易理解了,他林士郎一介書生要臉,偌大的李家就不要臉了?
長劍拔出,帶出大片鮮血,林士郎吐出一口血,捂著胸口無力地倒在地上,眼前漸漸模糊。
死亡。
第一次離他這麼近。
李鈺皺著秀眉,似有些不忍:“你死後,整個李府會封鎖訊息,我會對外宣你前往北方涼州經商遭遇不測失蹤,而我李鈺也不會改嫁,我所育的兒女按照約定,男的姓李,女的姓林。”
好一個忠貞烈女!!!
原本意識已經開始恍惚的林士郎,聽到這句話好似突然迴光返照,目眥欲裂地掃了李玄鷹,李鈺,張青三人一眼,哪裡還不明白。
李府守衛森嚴,冇有李玄鷹的授意,外人想進李府難如登天。
“原來……這都是蓄謀已久的陰謀,好歹毒。”
“真的好歹毒啊!”
林士郎慘笑。
心中有對生命的不捨,
有對命運的無力,
有對李家的滔天怒火,
更有對自己弱小的恨。
如果……
他武藝高強,是不是今日就不用死了?
如果……
他是那天下第一的無相書生,是不是就可以報仇雪恨了?
可,現實哪有那麼多如果。
他慘笑,用怨毒的目光掃過他們,彷彿要記住這幾張臉。
“李家,你們記住了,我林士郎就算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