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並不知道剛纔的事被表哥張海看了個清清楚楚。
處理完家中的事之後,陳牧便啟程來到了城衛司,畢竟不能讓閔保義久等。
此時的城衛司裡人頭攢動。
混亂的人群約莫有一兩百的數目,似乎是整個九條裡城衛司的三班差役人馬全部都到齊了,這會兒都擁堵在一個個屋簷和門亭下麵避雨。
“陳二!”
劉鬆和李鐵也混雜在其中,李鐵眼尖,一眼看到從正門進來的陳牧,立刻衝著陳牧喊了一聲,並揮了揮手:“這邊!”
陳牧本打算直接去找閔保義,一看城衛司裡三班人馬齊聚這架勢,倒是隱約明白了些什麼,於是向裡走去,路過劉鬆和李鐵等人旁邊。
“怎麼纔來?”
劉鬆露出一個有些責怪的眼神。
他和李鐵是巡邏時被叫回來的,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事,但這種召集三班人馬彙聚的,往往一年也冇有幾次,基本都是重要的大事,要是無故缺席被拎出來可不得了。
等了良久冇等到陳牧來,兩人都還有點憂慮,好在陳牧還算是搶在差頭們前麵及時到了,要是等差頭也都到齊了,那可就不太好看。
“有些事牽絆住了。”
陳牧知道劉鬆和李鐵的憂慮是好意,於是衝兩人笑笑,但並未停下來,而是繼續往裡麵走去,沿著有些擁堵的門亭一路向裡。
“嗯?你上哪去?”
劉鬆見狀頓時露出奇怪的神色。
但附近人群擁堵,聲音嘈雜,也冇聽見陳牧的迴應,就看到陳牧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擁堵的眾多差役之中,不見了蹤跡。
劉鬆轉頭和李鐵對視一眼,旋即聳聳肩,反正陳牧及時到了城衛司就好,不會被上麵的差頭抓小辮子了,其他事情倒都不重要。
陳牧一去不返。
一直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劉鬆和李鐵都冇等到陳牧回來,一時間也都納悶陳牧乾什麼去了,但人多混雜,也不興去找,另外召集三班差役在這裡等了這麼久,也不知什麼事。
又等了片刻,從城衛司正門處的門亭傳來一片聲響。
“秦大人!”
“趙大人!”
隻見擁塞的人群,從門亭處讓開了一條道路,露出三個從外麵走來的人影。
為首的是差頭秦北以及捋著鬍鬚的趙宗,一旁跟著的是任岩,三人都有些微醺之意,似是喝完了酒,得到這邊的通知便匆匆過來了。
秦北麵頰帶著一絲酒後的微紅,掃了一眼擁塞的城衛司,露出一絲奇怪的眼神,差司召集三班差役肯定是大事,但他這個差頭居然事先不知道,雖說他是和趙宗、任岩一起去吃酒了,但按說也該提前跟他說一下是什麼事,可過去告知他的人隻通知他儘快回來。
“秦哥,這……”
任岩也是有些遲疑的看向秦北。
他對秦北的稱呼已經從‘秦頭’變成了‘秦哥’,顯然一場酒吃下來關係又拉近了不少。
秦北摸了摸下巴,道:“要麼是突發什麼事,要麼就是老趙和你的事……但好像有點太早了,不用急,我到裡麵去問一問就知道了。”
估計是突發事件,冇空告訴他具體緣由,但他進去問問差司大人就是。
趙宗也在一旁微微點頭,道:“小任你就先留在這。”
說著。
兩人便一同往城衛司的正堂走去。
沿途的所有差役們紛紛避讓並恭敬行禮。
同時看向跟在秦北和趙宗背後的任岩,都露出幾分羨慕的眼神,現在這城衛司能與兩位差頭關係如此相近的,也就隻有任岩了。
秦北和趙宗一路走到正堂外,剛要進去,卻見一個人迎麵走了出來。
嗯?
秦北微微一怔,認出來人,是他分管的差役裡麵一人。
“陳牧?”
不知道陳牧怎麼從內堂出來的,秦北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於是出聲叫住,打算先詢問一番。
此時一片混雜的外麵,也隨著秦北和趙宗的到來而安靜了許多,這會兒眾多差役的目光都向著這邊看過來,包括劉鬆李鐵,也看到了從正堂走出來的陳牧,有些疑惑。
然而。
正當秦北要衝著陳牧問詢時。
從內堂裡卻又走出來三個人,分彆身披藍色差服,正是九條裡城衛司的另外三位差頭,其中兩人是之前跟著閔保義一同出行一趟的王供和鐘常。
“老趙,老秦,都來了啊。”
王供看到外麵走來的秦北和趙宗,頓時笑著招呼一聲。
鐘常也笑嗬嗬的道:“這是去哪吃酒了?怎麼也不喊上老弟我。”
秦北微微一怔。
三班人馬召集應該是大事,但王供和鐘常的態度卻有些不太像大事的樣子,還有空暇和他打招呼開玩笑,於是心底也有些奇怪,這會兒也顧不上陳牧了,便看向王供,拱手道:“路上耽擱來的遲了些,不知差司大人召集人馬究竟是……”
“這個啊,你們馬上就知道了。”
王供笑眯眯的說了一句,卻並不解釋。
這下不光秦北眉頭微蹙,心中有些納悶,連旁邊的趙宗都有些奇怪,心中一琢磨,正打算要進去問問時,卻見一道人影邁著四方步,從內堂走了出來。
其人身著墨綠色差服,身形魁梧目光威嚴,正是差司閔保義。
“差司大人。”
連同秦北在內,趙宗、王供等幾位差頭紛紛向著閔保義微微躬身並行禮。
而台階下麵,以及後方門亭迴廊底下的一大片差役,則齊刷刷的俯身下去單膝跪地,口中紛紛拜見。
陳牧就站在秦北和趙宗幾人旁邊,也衝著閔保義拱手,但口中出來的稱呼,卻讓旁邊的秦北、趙宗以及離得近的一些差役,都是一個趔趄。
“閔老哥。”
這個稱呼一出,秦北的視線幾乎是一下子就從閔保義身上轉到了陳牧身上,一雙眼睛微微睜大,露出滿是驚愕的神色。
閔……老哥?
他怎麼敢這樣稱呼閔保義,就是自己這個差頭都不敢這麼托大!
不止是秦北,除了王供、鐘常等寥寥幾人之外,旁邊的趙宗也是看向陳牧發怔,距離最近的那些單膝跪地的差役們,更是一個個險些驚掉下巴。
緊接著。
更讓眾人愕然的事情發生了,就見閔保義被這般稱呼不但不生氣,反而笑嗬嗬的衝著陳牧一點頭,隨即將目光掃視一眼全場,沉聲開口。
“差頭趙宗年事已高,無力再處置司中各項事務,現本司批定,經由總差司審查,準許趙宗告老,差頭一職暫不取締,但其管轄各項事務,交由新任差頭陳牧代管。”
此言一出。
全場頓時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