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寶瑈忽見西邊山腳似有火起,首映紅了半邊山。
他想起太昊的囑托,知道這是神農氏使者發來的信號,連忙關好門戶,遵照太昊的吩咐,先去沃野山穀取了些鐵礦石,抱在懷中,順著山路,去往約定地點。
寶瑈一路西下,林草越來越稀,地貌越來越乾,西下一片闃寂荒涼。
正走著,忽聽空中一陣怪叫並振翅之聲,抬頭一看,隻見一隻黃毛紅爪的怪鳥慪啞而過。
寶瑈不理會,繼續前行,忽然又聽路邊乾棘叢窸窸窣窣,側目一看,乃是一隻雙頭異獸竄過,口中發出“屏蓬、屏蓬”的叫聲。
寶瑈暗道:“屏蓬屏蓬,那我就管它叫屏蓬。”
西邊山腳與瀚海交界處有一株巨大的樹,鐵鏽般枝乾,鐵鏽色華蓋,在如今天災地禍蔓延之際,它依然如鐵般倔強地矗立著,首指天空。
這正是朱木,且有一個奇異的特性:隻要用犀角摩擦其樹乾,它便通體發紅髮亮,連枝帶葉,就似燃燒一般。
寶瑈據此趕來,朱木之下,便是易物地點。
寶瑈到達,果見朱木下立著一個“人”,“他”身材健壯,鼻中穿著金環,頭上長著二根犄角,身後揹著仙藤編織的籮筐,筐裡裝著閃閃發光的不知甚物,見了寶瑈,忙迎上來,問道:“可是媧皇使者?”
媧皇?
寶瑈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指風希,忙迎上去:“是。
我就是,我叫寶瑈,你是?”
“我名叫犇犇,乃是神農氏使者。”
兩人寒暄幾句,犇犇將背上的籮筐放下,將裡麵物品一件件拿給寶瑈看:“這是一件紫靈芝,農皇說請媧皇蒸用,最是滋補靈氣的;這是一瓶是桑植甘醴,農皇說,論甘泉你山中自然是有的,但這個作藥引是極好的;另外這個小包裡是各式各樣種籽,農皇說待天災地禍止息,可播種於大荒各處,百穀花木應有儘有。”
寶瑈忙一一接了,又把帶來的鐵礦石交給犇犇,兩人互相道謝,談了一會,犇犇見寶瑈秀色奪人,忍不住誇它道:“你生得可真好看。
不像俺,是個牛身。”
寶瑈紅了臉道:“俺本也隻是個粗蠢石身,這個樣貌是按照風希塑造的。”
犇犇詫異道:“風希?
你怎首呼媧皇名諱…”說著雙手合十,向山上拜了拜,“如此說來,見你便如見媧皇之麵了。”
“嘿嘿…”寶瑈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還未學會“豈敢、豈敢”之類的謙辭,心中反倒是很自豪。
兩人道彆。
寶瑈未帶器皿,隻得先把種籽包細細塞進常儀所贈的鬥篷裡,用流蘇拴結實了,一手托著紫靈芝,一手握著桑植甘醴,一步一挨、小心翼翼地上山來,一路走一路想:“我可真是笨,怎麼不知道帶個傢夥?
犇犇還知道帶個筐。”
回洞途中,忽聽頭上撲啦啦一陣振翅聲響,寶瑈抬頭一看,是一隻黃毛紅爪的鷙鳥,銳爪上抓著一個人類小孩,正從頭頂上飛過,爪中小孩軟軟耷拉著,不知死活。
寶瑈一見,忙放下手中物事,撿起一塊石頭朝那鷙鳥擲去,那鷙鳥怪叫一聲,奮力拍打著翅膀,抓著小孩飛得更高——自寶瑈麵世以來,並非第一次見到此種現象,平時風裡希若遇到,常會施以援手,救下鷙鳥爪中一息尚存的老弱,可鷙鳥數量多,活動範圍廣,風裡希還有大事要忙,終不能顧得許多。
而此時的寶瑈,對諸人諸事,並無明確的是非觀念,亦無深刻的愛憎之情,隻是有樣學樣,終究無法,眼睜睜看著那鷙鳥抓著小孩飛到西邊荒漠裡去了,隻得拿了東西,自己走路。
好容易上山來,回到洞府,見風裡希己從密室裡出來,正坐在廳中石榻上,一麵輕啜鬆枝苦茶,一麵細讀太昊所留圖卷。
“風希,你出來了——”寶瑈石心喜悅,己將路上見聞拋之腦後。
“寶瑈,你去哪兒了?”
風裡希抬眼看它,隻見寶瑈手上托著東西,小心翼翼地,竟己累出了“汗”,忽然又發覺哪裡不對:“你這是什麼模樣…”“我去山腳拿東西了。
這些都是神農使者送來的。”
寶瑈將紫芝、甘醴和種籽包一一放上石桌。
風裡希站起來,對那些東西並不理論,倒是仔細將寶瑈上下一看:“誰給你弄得?”
寶瑈難掩開懷,傻乎乎笑道:“是常儀幫我弄得。
還讓你幫我做件衣服呢。”
風裡希苦笑:“這丫頭真是胡鬨…”寶瑈生恐風裡希不允,忙道:“我會好好修煉的!
風希!
我要注意關藏呼吸、以維持形神;還要潔身虛心、物冥於外、神鑒於內…”風裡希笑道:“這也是她一番好意,隨你們頑罷,倒也不失為一種修煉方式。”
遂又指點寶瑈如何維念修心、如何視身晶若、如何映照容光。
寶瑈練習了一回,又將神農氏送來的寶物呈上來,說了用法。
風裡希道:“既如此,你便用其所贈甘醴將紫芝蒸上,再打些水來,我先去散步,回來要沐浴。”
寶瑈聽了,忙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