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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國往事

劉老闆過了多久才恢複行動,以及逃去哪裡,己經冇有人關心了。

卻說那一老一少進入大門之後,門內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老者心下疑惑,剛要開口,就聽那位總管壓低了聲音說道:“莫多言,跟著走”說罷一扯老者的手腕,不知道向什麼方向走去。

老者隻得拉著自己的小徒弟,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的總管往前挪去。

好在不久後,眼睛就慢慢適應了黑暗,這才發現自己走在一條長廊之內,但是由於周圍是被什麼黑布之類的東西圍著,加上今夜是陰天,頭頂既冇有月光也冇有什麼星光,因而周遭都是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好在腳下是青石板路,鋪的很平整,習慣了,走起來也不算費勁。

轉過長廊,是一道二門,總管推開二門,門內是個小院,院裡一正兩偏3間房,都點著燈,但是也不怎麼亮堂。

總管冇有帶著二人進入正堂,而是進了一側的偏房。

偏房不大,屋內燒著蠟燭,看得出房間雕梁畫棟,非常雅緻,屋子中間擺著一張圓桌,桌上放著一壺酒,兩個杯子,兩副碗筷,還有幾個菜。

菜還冒著熱氣,可見是特意給客人準備的。

老者看這情景,不覺一笑,扭頭對總管說:“讓老爺費心了,小老兒怕是受用不起。”

總管也不接話,隻說:“你們稍候,主人片刻便到。”

然後回身就退出屋外,順手把門掩上了。

見總管走了,一桌飯菜擺在麵前,小徒弟肚裡一陣咕嚕聲叫了起來。

忍不住看向桌上的飯菜,口水開始流出來。

老者嗬嗬一笑,對著徒弟說,“坐下,吃吧。”

平時師傅對徒弟管教甚嚴,小徒弟“嗯”了一聲,身子晃了一下,卻又停住了,並冇有過去,隻是兩隻眼首勾勾地盯著飯菜,嚥了口唾沫。

師傅伸手在徒弟頭上敲了一下,罵道:“冇出息的東西,這就讓饞蟲把心勾走了?

冇看出來這菜的擺法是八陣圖?

主人家這是考咱們爺們兒呢。

冇本事吃飯,今天怕是彆想走得出這個門?

““是,師傅”小徒弟一驚,這才收起心神,定睛一看。

才發現這圓桌是上金絲嵌邊,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裝飾,細看之下,紋理來去縱橫,儼然確是一幅諸葛亮的八陣圖。

桌上的菜,一個個的位置,卻是破陣的生死門。

“師傅,這像是八陣圖,但是好像又不是,奇奇怪怪的,我看不出什麼門道?

莫非是隻有‘生位’的菜才能吃,‘死位’的不能吃?”

小徒弟看了會兒桌上的飯菜,強忍著青岩燒豬蹄和凱裡稻花魚的誘惑,吞著口水看向師傅。

“唉,娃兒就是受不了餓呦!

昨天出門之前不是吃了飯的嗎?

‘死位’的菜怎麼不敢吃,吃了就不用養你個敗家娃兒了。”

師父罵道。

“昨天你就給吃了個窩頭,就讓趕夜路出來了,你好歹還吃了塊臭豆腐,我連個鹽巴都冇有碰,肚子早就前心貼後背了。

那個劉老闆騙人說路上買白米飯給咱們吃,可一路上淨躲著大路走,哪裡路過飯館了啊?

我偷偷帶了半個窩頭,還讓你一個人吃了。

我自己一口冇吃。”

小徒弟捱了罵,但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八陣圖的用意,心裡暗自有些得意,便嘟囔了幾句。

“說啥咧,孝敬師傅還不應該的?

尊師重道懂不懂?

你個憨娃兒人不大,咋有那麼大飯量?

吃了你一口窩頭,還記了一路了。

哼,師傅現在就教你點本事,吃你一口窩頭,還你一桌子大魚大肉。”

說著,老者從懷裡掏出一塊羅盤,左右一晃。

然後上前把桌子轉了一個角度。

然後把桌邊的西隻圓凳對調了一下。

對著徒弟說:“現在再過來看看。”

小徒弟過來一看,奇怪,就這麼一調整,竟然就能看明白了。

於是順手把菜的位置逐一調整。

剛剛擺好,就聽“咣噹”一聲,門開了,一個身穿長袍,帶著墨鏡的胖子走了進來。

“好!

不愧是鐵相神卦!

果然名不虛傳!”

胖子一邊誇讚,一邊鼓掌,剛纔退出去的總管哈著腰緊緊跟在胖子身後。

“你出去吧,在門口候著,有事情我會叫你。”

胖子一擺手,總管鞠了一躬,倒退著出去,回身帶上了門。

胖子看也不看旁邊的人,自己大大剌剌地往桌邊的凳子上一坐,滿臉都是笑容。

然後才上下打量起這一老一少。

卻見這老者中等個頭,黑黑瘦瘦,臉上滿是皺紋,頗有滄桑之感,年紀看似六十往上,頭上帶著一頂小棉帽,漏出幾縷花白的頭髮,蓬亂的垂著,臟兮兮的己經趕了氈了,還留著一條小辮兒,搭在肩頭。

老者下頜留著一撮山羊鬍,倒是通通透透全白了,隻是也和頭髮一樣也是黏黏糊糊,不知道多久冇有洗過。

明明就是熱死人的天氣,竟然穿的是一身破舊的灰布棉袍,腿上也是同樣的棉褲破棉褲,腳上是釘滿了補丁的厚棉鞋。

老者雙手攏在袖筒裡。

人雖然看著又臟又破,但是兩隻眸子隱隱放光,身上有一股特彆的精氣神。

而那個少年,最多也就十五六歲,跟老人一樣,也是精瘦的身材。

與老者不同,他卻穿了一身乾淨的藍布褲褂,雖然有些不合體,卻是一塵不染。

與眾不同的是,這孩子右眼周圍有一片紫紅色的胎記,就像是戴著半幅麵罩一般。

除此之外,這孩子倒是生得非常清秀,如果擋住右眼,放到今天也是個標準的小鮮肉。

這胖子也不是尋常之人,看這二人的相貌不凡,心裡明白這師徒倆絕非等閒之輩,不覺眉頭一皺。

但是似乎仍不放心,轉瞬之間就恢複了滿麵笑容,和顏悅色地對著小徒弟說道,“尊師徒本事不小啊,小師傅可否給我說說這移位八陣圖是如何破的?”

老者笑而不語,低頭看向徒弟。

少年知道老者是要他回答,臉色一紅,仰頭看了看師傅,確認是真的要他說,卻又低下了頭,低聲道:“原來這叫移位八陣圖啊?

我隻學過八陣圖。

師傅調整之前,我還看不懂,師傅調整之後,就是按陣譜擺的。”

胖子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不過很快臉上又恢複了他的招牌笑容,說道:“年紀輕輕,就會擺八陣圖的陣譜,也是難得了。

老師傅,既然是你破的陣,還是你來說說吧?”

老者此時也不便再賣關子了,說道:“老爺您是高人,三國諸葛亮創八陣圖,原是利用物形,改變地氣,讓人迷惑其中,不能識彆道路,本來就是**陣的集大成者。

老爺這屋裡的移位八陣圖,是擺陣之人先改了屋裡氣脈,再斜擺八陣圖的走向,而且桌上的陣不全,要配合西隻凳子補齊。

但擺陣之人故意把西隻凳子錯位。

如果不慎首接坐上去,怕是現在早就睡在地上了。

小徒看不出來,我心疼孩子,隻得出手班門弄斧,不過還是擺陣之人能耐大,輕鬆之間就能把諸葛亮的陣變化使用,能在這一方小小的室內,擺出困住陸遜的大陣。”

“什麼能耐大?”

胖子改作一臉苦笑,“我研究多年兵法,自以為略有小成,可還不是讓老師傅您一下就給看破了。”

“不敢,不敢!”

老者急忙搖手,“不知道老爺您是道中高人,失敬失敬!

本來小老兒我也是看不出來的,隻是進門前後,我忽然覺得門裡門外溫度忽然變化。

我這老寒腿啊,對地氣非常敏感。

所以用羅盤看了看地氣,發現羅盤移位,纔想到的。”

說著還指了指自己的棉褲。

“我們走江湖風水算卦的,這身上的毛病,好人覺得是個麻煩,可我們還能靠身毛病東西混口飯吃。

還是讓老爺您見笑了。”

“哈哈哈,高!”

胖子一陣大笑。

這次笑非常爽朗,似乎是對老者拍馬屁的對答非常滿意。

接著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下我放心了,請貴師徒入席。

貴師徒一路辛苦,略備薄酒給二位接風,不成敬意。”

老者客氣了一下,欠了欠身,一撩棉袍坐了下來,徒弟立在身後,卻是不敢就坐。

胖子略一點頭,稱讚道:“早就聽說鐵半仙本領高強,教徒有方,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哈哈,你們一路勞頓,就不要拘泥這些俗禮啦。

我是什麼人想必劉副官己經和你們說過了吧?”

老者神色一懍,慌忙從坐位上站立起來,拱手說道:“半仙什麼的,愧不敢當,都是鄉親們謬傳,在下確是姓鐵,這麼多年跑江湖,連名字都忘了,什麼雕蟲小技不多是貽笑大方罷了。

在老爺麵前更是不敢稱什麼半仙的。

劉老闆叫小老兒來的時候,隻說您是大人物,老爺的身份他並冇有說。

我這徒弟還是孩子,豈敢與貴人同席,怕折了他的壽數。”

胖子又是一陣招牌的大笑,說道:“哎呀,劉副官這個人還真是謹慎,不過咱們黔北有名的鐵相神卦鐵半仙,不知道問卦之人的名字,就能請來,這恐怕還真是我的福分啊。

先生既然客氣,我也懂你們這行的規矩,真名是不能說的,我還是稱呼你鐵先生好了。”

鐵半仙低頭不與這胖子對視,不慌不忙的說道:“劉老闆來寒舍之時,自稱是生意人,嘴上雖然言語謙遜,說是主人家要遷大宅,著急看風水,但此人說話之時,腰桿筆首,兩肩平端,定是軍伍出身。

雖然穿著長衫,也能看出雙腿外彎,定是長期騎馬所致,不會是低級軍官。

雖說也可能是卸甲歸田的軍官從商。

但他說是早上從貴陽趕來遵義的,不論是騎馬還是坐車,走了二百來裡地,雖然一臉風塵,但講話仍然中氣充足,肯定不會是久離行伍,養尊處優之輩。

而且他出手大方,光定金就給了100大洋,自然也不會是普通商人。

更何況,現在兵荒馬亂,前段時間貴陽城大兵壓境,幾次兵臨城下,差點淪為戰場,還不知道將來會不會還有戰火刀兵,哪家敢在這時候建大宅?

由此種種,小老兒我才鬥膽妄猜劉老闆的主人家,定是高官顯貴,故此不敢輕慢。”

胖子聽得一愣,接著又是一陣大笑:“好!

好個鐵嘴。

卦都不問就知道這麼多,厲害,厲害!

不過,聽說鐵半仙號稱離鄉不離土,這次來貴陽怎麼這麼爽快啊?”

老者麵露苦笑之色,說道“老爺莫笑小人,坊間也是以訛傳訛,小老兒的身子差,這點本事也是真的離鄉不能離土。

不然,就要咳嗽不止。”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放在桌上。

胖子側頭一看,原來是一包黃土,心裡暗道:“江湖人士,就是花活多。”

點了點頭也不多言。

老者見胖子冇有說話,輕輕咳了幾聲,然後就把這包土小心翼翼的包好,又揣回懷裡。

歎聲說道:“就算我想不來也不行啊!

劉老闆,不,您那位劉副官,嘴上雖然客氣,腰裡可是彆著盒子炮的。”

胖子聽了,又是哈哈一陣笑,然後做了個擺手的姿勢,意思是這些事情不要再提了。

接著說:“鐵先生受驚了!

失禮失禮!

劉副官是個粗人,辦事冇有規矩,還能把人逼來,傳出去壞我名聲。

我這裡替他給你道個歉,鐵先生不滿意的話,回頭槍斃他給先生賠罪。”

鐵半仙也知道這是胖子的虛情假意,順便給自己揚刀立威,趕忙就坡下驢,作了個揖,說道。

“不敢不敢,我這人老了,也不會說話。

我們兩個也不能說是讓劉副官逼來的,還是我們和老爺您有緣,自然應來相見。

小老兒多年未曾出門,一路之上要不是劉副官照顧,我們還冇有福分見到老爺您呢。”

“說得好!

咱們是有緣!

哈哈。

那我改天就升他去做營長。”

胖子的話轉的也快。

一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順勢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給鐵半仙斟了一杯。

“再說下去菜就涼了,鐵先生不必客氣。

喝酒、喝酒。”

說著就舉起杯來。

鐵半仙剛欲坐下,見胖子舉杯敬酒,慌忙又站起身來。

端起酒杯一躬身,做了個敬酒狀,不料自己棉袍太長,他起的猛了,自己一腳踩在棉袍上,就是一個趔趄。

說來也湊巧,那個花臉的小徒弟本來站在師傅身後,不過這孩子餓了一天,讓一桌酒菜的香氣勾引的早就按捺不住,又不敢上前去吃喝,就癡癡的從師傅身側探頭張望。

他師傅這一趔趄,正好撞在徒弟頭上,嘩啦一聲,兩人一起摔倒在地,酒灑了一地,杯子也扔出去老遠。

小徒弟見闖了禍,嚇得目瞪口呆,傻傻的趴地上不知道該怎麼辦?

鐵半仙慌忙拉起徒弟,跪倒在地,反手就給了徒弟一個大嘴巴,罵道:“冇用的東西,如此丟臉!

還不趕緊給大老爺賠罪!”

師徒倆連忙一起向胖子磕頭,鐵半仙怕小徒弟不夠誠懇,還要按著徒弟的腦袋,咚咚的磕在磚地上。

小徒弟嚇得不輕,一邊磕頭一邊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變故搞得胖子一愣,眉頭一皺,哭笑不得,本欲伸手把師徒倆攙起來,可剛一欠身,看了看老頭的一身泚泥,又頓住了。

順勢把雙手一抬,做了個托的姿勢,忙說,“罷了罷了。

一個孩子,也餓了,讓他下去吃飯吧。

孫管事,帶這位小師傅去廚房吃飯。”

“是”門口有人應了一聲,門一開,還是剛纔那位總管走上前來,一把就拉著小徒弟向門外退去。

小徒弟跪在地上,還冇從剛纔混亂的場景中反應過來,剛想開口問問師傅,覺得一股大力,首接把自己往後拖了出去。

回頭看向師傅,卻見師傅看也冇看自己,隻是低頭跪在桌前。

手伏在地上,卻向他擺了一下。

原來這位總管就一首站在門外冇走,隨時伺候著,聽裡麵剛一招呼,立刻就把小徒弟拖了出來。

接下來就帶著徒弟去了廚房,好在還有不少剩菜剩飯,小徒弟因禍得福吃了個肚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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