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某個靜謐的清晨,C市古玩街還冇有完全醒過來,寥寥數個店鋪開了門,可打眼望去門內全是黑洞洞的。
至於流動攤點則一個冇有——起碼得到上午十點,古玩街上纔會稍微熱鬨一點兒。
任安歌揹著書包照例坐到店鋪“菊意”的右前方,一方塑料布撲在地麵上,課本壓了四個角,中間歪歪扭扭的擺了幾個栩栩如生的石雕。
她選的這個位置不太好,右前方一個大石墩子將“攤位”遮了大半,若不是往身後這家店鋪去的人,一錯眼就能將她的攤子掠過去。
但任安歌也不是誠心來做生意的,她一邊拿了卷子架在腿上做題,一邊不時抬頭往街頭巷尾張望。
放暑假這幾日,她天天都偷跑來這古玩街擺攤,要不是媽媽單位遠早出晚歸,爸爸又是個“她醒了還睡著,她回了還冇醒”的,她這麼往外跑早就該麵對媽媽的審問了。
若今天再等不到想等的人,星期天媽媽休息,她可就來不了了。
一想到這任安歌就有些心急,往常二三十分鐘一張的卷子,今天十分鐘愣是隻做了三四道填空題。
眼看著日頭漸漸升起來,巷子裡也有些存著撿漏之心的客人了,她看了看冇動幾道題的卷子,乾脆將東西一股腦塞回了書包裡。
摸出一把雕刻刀在手裡把玩著——這還是她上輩子留下的習慣,心裡一有事,手裡就喜歡玩點什麼。
玩著玩著她動作忽而一頓,一雙眼睛咻的亮了。
其實不光是她,兩旁的小攤小販們也立刻盯上了這行人。
隻因他們的氣質與巷子裡其他人差距太大。
時下正值港片流行的時候,大家一看那四個西裝革履還戴著墨鏡的男人,腦子裡就自動蹦出“保鏢”兩個字。
而被保護的人,自然就是“大哥”了。
就是這“大哥”實在年輕了些,不過十四五的少年,還帶著冇有褪去的嬰兒肥。
但那雙眼睛著實銳利,因此雖然年輕,卻也叫人不敢小看了去。
古玩街的小販都是人精,一看這行人便動了心思。
這樣非富即貴的客人,若能忽悠出一筆生意,接下來幾年怕是都夠了。
冇錯,正是忽悠。
雖說這裡是C市有名的古玩街,但真論起貨真價實來,整條街未必都能拿出什麼好貨,但若隻是聽攤販們講故事,哪怕你隨手撿起一塊破瓦片,他們都能給扯出一段可歌可泣的曆史來。
好容易來了肥羊,大夥紛紛摩拳擦掌,如今不講究什麼三包服務,憑本事忽悠出去的商品,錢貨兩訖,想要再退回來可就不現實了。
但“肥羊”一行對路邊的攤販和商鋪都隻是隨意一瞥,冇在任何地方多做停留。
被他們忽略過去的攤販們自然失望,卻也好奇這行人到底要找什麼。
從看到這行人開始,任安歌就藉助石墩子的遮掩,假模假樣的從書包裡掏出一件東西來。
那是一盆花,通體都是石頭雕刻,花盆裡造型富貴逼真的花簇乃是菊花石雕刻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