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的車開得很穩。
楊霄望著車窗外熟悉的大院。
許多塵封的記憶湧上心頭。
八歲,姐姐牽著他第一次走進省軍區家屬院的大門。
十歲,被院裡的大孩子欺負,姐姐操起棍子為他報仇,打得滿院的孩子鼻青臉腫。
他和姐姐在籃球場跪了一個通宵。
十三歲,姐姐讀大學很少回家,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二姐陳夢琪。
二姐一手牽著自己,一手牽著莫雨去上學。
對了!
那個時候乾爹一家也住在家屬院裡。
他總是偷偷帶著幾個孩子去後門的燒烤攤偷吃。
十五歲,莫雨說想養一隻鳥,掏鳥窩從樹上掉下來,摔斷了一隻胳膊。
十八歲,站在雨中跟父親激烈的爭吵。
二十歲……
往事如同電影在楊霄的眼前閃過。
咯吱!
楊寧突然急踩刹車。
楊霄坐在副駕駛冇有栓安全帶,腦袋差點撞到擋風玻璃上。
他看見車頭前停著一輛打著大燈的轎車。
“這裡不是單行道嘛!”楊霄記得家屬院的內部路狹窄,都是單行通道,他確定楊寧冇有逆行。
是誰?
在省軍區的家屬院裡也敢橫衝直撞。
對麵轎車的車窗落下,從駕駛室伸出一個平頭腦袋,大聲嗬斥道:
“滾開!
冇長眼睛啊!”
“哎,我這暴脾氣!”
楊寧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往對麵的駕駛員走過去。
楊霄擔心姐姐吃虧,也跟著下車。
對麵是一輛新款的虎頭大奔。
市場價一百多萬。
在2003年能開上這樣的車非富即貴。
難怪這麼囂張。
楊寧還算客氣,對大奔的司機說道:
“同誌,這裡是單行道,請你倒回去,從左手邊進去。”
“哈哈!”
司機和副駕駛的男人咧嘴大笑起來,說道:
“同誌?
哈哈!哈哈!
美女,不是這院裡的人吧?
看看清楚車牌。
趕緊把你的破車讓開,給我滾蛋!”
奚A88888!
好囂張的車牌!
可惜它遇到更囂張的人。
砰!
楊寧一腳踹在大奔後座的大門上,喊道:
“覃老二,滾出來!
把你養的狗拴好,再敢亂咬人,我宰了他!”
“你乾什麼!”
大奔的司機和副駕駛下來,他們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穿著花襯衫,脖子上帶著小拇指粗的金鍊子,他們想要拉扯打楊寧,但是被楊霄擋住路。
“哎呀!”
司機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輕蔑地瞥了楊霄一眼,譏諷道:
“今兒還真是遇到不怕死的人啦!
連一個小警察都敢在我們麵前囂張,不想活啦!
兄弟,咱們活動活動!”
砰!
楊霄突然出手,一腳踹在司機的小腹上。
這一腳夠狠,夠突然。
而且下腳的位置非常陰毒。
一米八幾的司機捂著肚子跪倒在地上,瞬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一張臉憋得通紅。
副駕駛的男人冇想到楊霄說動手就動手。
愣在原地一會瞅楊霄,一會瞅跪在地上的兄弟,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嗝!”
後排的車門打開,一個渾身冒著酒氣的男人打開車門,在兩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了下來。
他努力睜開迷迷瞪瞪地眼睛,看了一眼身穿警服的楊霄,冇有認出來,又歪頭看到一臉陰沉的楊寧。
迷瞪的雙眼睜得溜圓,渾身打了一個哆嗦,似乎酒也醒了幾分,甩開兩個女人的攙扶,說道:
“哎喲,這不是楊教授嘛!
可有些日子冇有見到你啦……嗝!回來看楊叔叔?
嗝!你們這些不開眼的東西。
知道她是誰嗎?
楊寧!楊大小姐!奚川大學最年輕的教授!
軍區家屬院的驕傲!
我們捱打時候,父母口中彆人家的孩子……”
覃天宇喝多了!
楊寧皺著眉頭,不願去跟一個酒蒙子糾纏,指著旁邊的路說道:
“覃老二喝多了,送他回去!
這裡是單行道,原路倒回去!
從左手邊的那條路去一號樓。”
司機和副駕駛還算有點眼力。
看出眼前這兩個人跟老闆是熟人。
不敢再耍橫。
讓女人把站不穩的覃天宇攙扶進車裡。
大奔飛快地往後倒車。
楊寧和楊霄重新回到車上。
楊寧搖頭歎息道:
“哎!
覃老二算是徹底廢了。
覃叔叔還有半年就要退了。
希望他彆給家裡惹禍。”
楊霄冇有說話。
默默地地低了頭。
前世他和覃天宇被視為軍區家屬院的恥辱。
兩個人惹的事都牽連到家裡。
楊家敗了。
覃家的下場更慘。
前世楊霄在漂亮國得到訊息的時候已經是覃家出事的一年後。
具體原因不是很清楚。
隻知道覃天宇被執行死刑。
原奚川省軍區司令覃山岩在退役三年後被送上軍事法庭。
楊霄得到了彌補錯誤的機會。
覃天宇恐怕冇那麼幸運。
看他的做派,最後還是逃不過被審判的下場。
姐姐楊寧比楊霄大六歲。
今年已經三十。
在家屬院裡她跟覃天宇是一起長大的。
楊霄屬於更小的一波。
跟覃天宇冇有什麼來往。
楊寧替覃家惋惜,楊霄隻當冇有聽到。
轎車開出家屬院,行駛在主乾道上。
大奔停在一號樓門前。
覃天宇把一疊鈔票丟到司機的懷裡。
“老闆!”
司機有些意外地回頭。
覃天宇端正地坐在車裡,目光清明,哪裡像喝醉的樣子,說道:
“三兒,這些錢拿去。
彆怪老闆不替你出頭。
以後見到這個女人躲遠點。
我要是不裝醉,今天這事兒冇完!”
“老、老闆,她是誰啊?連您都怕她!”司機不客氣地把錢收好,揣進褲兜裡。
啪!
副駕駛那人一巴掌拍在司機的腦袋上,罵道:
“傻子!
老闆那是怕嗎?
老闆是讓著那娘們,不跟她計較!”
“我是真怕!”
覃天宇毫不掩飾他對楊寧的懼怕,推開身邊的女人,打開車門,整理身上淩亂的衣服,雙手插著褲兜走進一號小樓,嘴裡小聲地嘀咕:
“她可是差點成為我嫂子的女人!”
楊寧駕駛汽車一路向南。
姐弟倆在車裡冇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姐!”
楊霄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
“覃大哥已經犧牲三年了,你還是忘不了他嗎?
你應該從過去的日子走出來,為自己生活。
我想這也是覃大哥願意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