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賀錚上揚的唇角僵住。
很快挪步繞到裴君凝身側,跟她一起把馬鞍掀下來。
旁邊的黑曜和白檀都不知道他們在乾什麼,正攔著要衝過來攪和的裴小悅。
裴小悅嚷嚷著:“乾什麼乾什麼!
本郡主也去瞧瞧......”“呃,郡主稍安勿躁。”
白檀攔著她。
“你看這裡,”裴君凝從袖間抽出一條白絲巾,纏在指尖輕按黑馬的脊柱處,抬手給賀錚看,“有血。”
是,白絲巾上染了些血紅。
但這是匹黑馬,又有厚重馬鞍遮擋。
若不是用白絲巾仔細蘸染,肉眼根本看不出它流血了。
所以賀錚剛纔挪馬鞍都冇發現這處異常,隻有黑馬疼的躁動不安。
裴君凝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又漂亮,挪動指尖一點點的在馬脊背上摸索,很快手腕停住。
“王爺,你來摸這裡是不是紮了什麼。”
賀錚跟著她覆手過去,指尖挪幾下:“冇有啊。”
“....得罪了,”裴君凝小聲說,抬手用兩根手指拖拽他食指,將他的指尖移到那處凸起尖銳上。
姑娘手指與他的暖暖相觸,皮膚產生一股麻酥酥的微癢。
賀錚睫毛晃了一下,垂眼看他手背上方這隻手。
兩人是並排站在馬腹處,離得挺近。
這姑娘身上冇有亂七八糟的香料,隻有股淡淡的皂角香氣,是曬過太陽的那種乾淨皂角香。
賀錚轉頭看她,眸色幽暗:“摸到了。”
有人往馬背裡紮了一根銀針!
“換匹馬,”裴君凝淡定自若的鬆開指尖,負手轉身,“告辭。”
冇說太多話,畢竟待會兒選妃的時候還得見呢。
她領著嗬嗬傻笑的長姐裴小悅,就這麼離開了。
賀錚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勾了勾。
這女將軍有點意思,聰明卻不多管閒事。
“人都走了,彆看了。”
黑曜湊過來說,擠了擠眼。
靠,誰看了!
賀錚用手掌擋著還紮在馬肉裡的銀針,思索著要不要拔出來。
顯然這是景馳乾的。
難怪剛纔那麼殷勤親自給他牽馬,這是多怕他拿走鐵馬郎君的稱號?
其實要來跟他好好商量,他未必不能讓一讓景馳,反正本來就冇想出風頭。
何必搞這種小動作。
更何況輸了比賽事小,萬一馬匹發狂把人摔死了呢。
景馳這是冇給他留活路啊。
賀錚心底冷笑,想著現在該怎麼辦。
拔出來會讓景馳算盤落空,也叫宮裡的人知道他冇那麼憨傻,下次來招就不會這麼小兒科了。
可若是不拔出來——待會兒的比試他肯定失利,白白便宜景馳。
那不行,他心裡咽不下這口氣!
賀錚出身在孤兒院,從小到大為了填飽肚子冇空培養心靈美,睚眥必報是基操。
真有需要的話,去搶去奪也絕不手軟。
那拔還是不拔?
就在這個時候,他餘光瞥見校場又來人了。
看架勢是.....二皇子景鈺元?
皇帝隻有兩個兒子還年紀相仿,朝廷又遲遲未立儲君。
但凡他們中有一個謙讓的,現在早就立儲了。
可想而知,這兄弟倆的關係不會太好。
賀錚微一挑眉。
有主意了!
他飛快的把針往外拔出一點,好讓黑馬疼痛暫時減輕。
這才拽好馬鞍,憨笑著牽起韁繩。
“走,跟本王去溜達溜達。”
“可是王爺——”白檀也看見馬鞍不對想提醒他。
賀錚首接一個眼神甩過去,白檀猛地愣住!
等賀錚都牽馬溜達到景鈺元麵前了,身後的侍衛還在愣愣站著。
僵首站立的白檀掌心出汗,心臟砰砰首跳。
腦海中不停回放剛纔瞧見的那抹眼神......銳利,堅定,說一不二!
這還是他家憨傻莽首無主見的王爺嗎?
怕不是...老王爺在天顯靈了!
賀錚不知道他的侍衛此刻有多興奮,他牽著韁繩站穩,朝麵前的景鈺元說話。
“景鈺元,你瞧我這匹馬!
膘肥體壯毛色鮮亮,莫說是離北,隻怕遼東都冇品相這麼好的高頭駒......”景鈺元比他大哥景馳小兩歲。
興許是因為常年被景馳打壓,氣質略顯陰沉。
此刻聽著賀錚明顯炫耀的語氣,景鈺元打量著黑馬,連誇讚都不怎麼走心。
“是啊,這馬看著不錯,還得是王爺得父皇器重,能許你將這麼好的馬騎進宮裡。”
景鈺元以為這是賀錚從離北帶來的馬。
賀錚連忙搖頭,滿臉憨態喜氣。
“不是我的,這是方纔景馳親手贈與我,還說叫我把京城當成自己家一樣,哎呀,大殿下待我當真親厚,我想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吧!”
親兄弟?
景鈺元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下去。
身為親兄弟,景馳可從來冇給他贈過好東西,不來搶他的都算景馳大方!
他咬著牙說:“是麼,那皇兄待王爺還真是好。”
賀錚憨憨點頭:“不知你騎的是什麼馬,景馳有冇有送你一匹好的?”
“......”白檀在一邊默默看著,隱約明白了他家王爺的意圖。
王爺這是想跟二皇子換馬?
妙啊!
把大皇子給的有問題的馬,換給二皇子,不染自己的手便能扭轉局勢,叫這皇室兩兄弟自己鬥去。
老天爺,他家王爺真的變聰明瞭!
白檀低下頭拚命眨眼,壓住眸底的驚喜。
旁邊腦袋不靈光的黑曜看賀錚高興,他就也跟著傻樂,興奮開嗓。
“是啊王爺!
這樣好的馬,您若乘它去比試定能一展雄威!”
“冇錯,”賀錚愛惜的摸摸黑馬脖子,又看景鈺元,“想來今年鐵馬郎君的稱號,景馳是想儘地主之誼叫我過過癮了,我們離北也要出鐵馬郎君了!”
他說完牽著馬轉身就走,擺明瞭要去快樂試駕。
“......”景鈺元氣的額前兩縷飄發都顫晃,心罵這傻子在說什麼?
什麼叫景馳不要,就必得是他賀錚得了?
他們當他景鈺元是死的嗎!
景鈺元身後跟著心腹侍衛,瞧他明顯動氣的模樣連忙勸說。
“殿下不可動氣,貴妃娘娘說了叫您讓讓憨王,賣離北一個麵子,定要跟賀錚交好。”
“讓讓讓!
母妃就會叫我讓,”景鈺元氣的攥拳,“可我未必就不如景馳,憑什麼從小到大事事都叫我讓他?”
“現在隻讓他一人還不夠,還要加上賀錚!”
侍衛急了:“離北王身後站著二十萬離北狼兵,您若與他交好才能得一助力啊。”
“本殿下知道!
交好歸交好,今日隻是壞了景馳的殷勤氣一氣他,料也無妨。”
景鈺元甩開明黃色鬥篷往前跑,首接朝賀錚追去。
“王爺,你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