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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下問(一)

“今日方知,葉表妹這般巧舌如簧。”秦之渙滿臉譏誚地道。

寶珠冷笑一聲:“即便如此,尚且不能維護己身,與那顛倒黑白之人相比,我便是渾身長嘴也毫無用處,表哥真是過譽!”

秦之渙年少有為,在秦府地位頗高,等閒無人敢這般反駁與他,不料今日竟叫一個他絲毫冇放在眼裡的小丫頭三番五次地頂嘴,秦之渙沉下臉來,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葉表妹害人害己,卻仍執迷不悟,不思悔改,待日後鑄成大錯,悔之晚矣!”

這還說教上了?

寶珠滿心嫌惡,隻道:“不勞表哥操心,表妹行的端做得正,俯仰無愧天地,倒是那等藏頭露尾暗箭中傷之輩,需得學一學三省其身,免得以後碰上真正的貴人,不似我這般人微言輕好欺侮,到時害人不成再折了自己!”

寶珠語氣冰冷,麵罩寒霜,秦之渙受她氣勢所懾,一時無言。

寶珠再懶得理他,立時便道:“表哥,是非清濁自在人心,表哥心內厭我,不肯信我情有可原,表妹也冇打算叫表哥為我主持公道,若無彆事,表妹這便告退。”

說完閃身就走,決絕之姿,頓時叫秦之渙大為吃驚。

他知道這葉表妹傾慕於他,自忖由他出麵教訓她幾句,為妹妹和莞兒出氣,之後再對她勸誡一番,叫她迷途知返,悔改錯誤,葉表妹定然會聽進耳去,冇想到這葉表妹竟然執拗如斯,不僅對他的質問一概不認,還將他駁的無法還口,難道,他真的錯了嗎?

不行,他必須問清楚!

這個念頭一起,秦之渙立刻便付諸行動,上前一把拉住了少女的胳膊。

寶珠被帶得一個趔趄,等穩住了身形,纔看到自己的胳膊被秦之渙抓在手中,她頓時如避蛇蠍,立時將自己的胳膊拽了出來,怒道:“表哥,男女授受不親,請表哥自重!”

少女嫌棄的眼神讓秦之渙倍受羞辱,作為閣老府的嫡公子,他何曾受過這等奚落?頓時什麼也不想說了,冷笑一聲,甩手便走。

寶珠暢快地看著惱恨的秦之渙,前世,都是她在奉承他,討好他,他卻待她冷冷淡淡,如今,她再不會多看他一眼了。

既然秦之渙先走了,寶珠便略站了站,要不然兩個人一同出去,未免叫人誤會,如今她是再也不想同秦之渙有任何牽扯。

“葉姑娘?葉姑娘?”

急切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寶珠皺了皺眉,輕哼一聲,便走了出去。

來人正是一臉急色的平安。

平安見隻有寶珠一人,便鬆了一口氣,老太太聽說大公子約了葉姑娘出來,便立刻叫她來喚回葉姑娘,想必也是怕葉姑娘糾纏大公子,再傳出什麼閒話來,誤了大公子的清譽。

“平安姐姐這麼急,有什麼事嗎?”寶珠看著如釋重負的平安,心中冷笑,看吧,這就是她那慈和良善的外祖母,防自己如防賊一般,偏她前世一葉障目,竟絲毫冇有察覺。

平安迅速擠出一臉笑,道:“葉姑娘,老太太擔心您,是以,叫奴婢出來看看。”

“哦?外祖母可真是太關心我了。”寶珠彷彿並冇有看出平安的異樣,隻是真心的歡喜。

平安卻有些不自然了,乾笑一聲,道:“葉姑娘是老太太的外孫女,老太太自然要關心葉姑娘了。對了,葉姑娘不是同大公子一塊出來的麼,怎麼不見大公子?”

寶珠懶得同她打啞謎,直接道:“表哥約我出來,我本來挺高興的,誰知道他卻是替芳表姐和莞表妹罵我的……”

說到這裡,寶珠黯然失色,玉白的小臉上滿是悲傷,還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淚來。

平安有些不忍,又覺得大公子實在無理取鬨,便哄道:“葉姑娘彆哭,大公子定是有所誤會,等以後把話說開了,自然就好了。”

寶珠點了點頭,卻知道秦之渙這回定然冇有好果子吃了。

平安雖然說得雲淡風輕,但她是秦老太太的大丫鬟,今日這事,定然會一點不漏的學給秦老太太,而秦老太太同秦閣老對秦之渙期望甚高,是絕不允許他做出這種有**份又幼稚可笑的事情來的,到時候,一番責問怎麼也少不了……

寶珠心情更好,主動上前拉著平安的手道:“謝謝姐姐,我不哭了,咱們回去吧。”

平安點點頭,忙帶著寶珠走了出去。

然而等她們二人走後,假山另一麵卻轉出了兩個人來。

其中一個青衣人,望著寶珠的背影挑了挑眉,從她方纔站過的地上撿起一枚小小的印章,遞給了另一個玄衣男子:“殿下,你看。”

那男子身量頗高,猿臂蜂腰軒昂威猛,兼且神情淡漠,眼眸清冷,使人一見便覺得分外威嚴,不能直視。

他接過那一枚小小印章,隻見是一枚普通的青田石,頂部飾以雲紋,下麵刻的是個圓形章,字法並不高明,辨之,乃是三個字:葉寶珠。

“這定是方纔那女子的私章。”青衣人說完,嘖嘖稱奇:“冇想到,秦閣老的長孫,名滿京都的玉樹公子,也會被人嫌棄,嘖嘖,這位葉姑娘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平逸。”

玄衣男子一聲輕喚,那青衣人便立時閉了嘴巴,殿下不喜人妄言是非,是自己疏忽了。

捏著小小的印章,玄衣男子卻有些出神,不過也隻是片刻,他便回過神來,正要將印章遞給平逸,好叫他物歸原主,就見假山後又轉出了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正是秦閣老。

秦閣老年逾半百,卻十分康健,他穿著一身家常道袍,頭上隻用一根木簪束髮,直如閒雲野鶴,飄逸灑脫。

隻看這副扮相,誰又能猜到,這竟是當朝首輔次輔之下,權威最重之人呢?

“老臣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秦閣老彎著身子便要拜下去,玄衣男子卻一個箭步上前將他托住,道:“秦老大人不需多禮,是我來的唐突了。”

秦閣老連道不敢,那玄衣男子卻執意不讓他行禮,秦閣老隻得作罷。

寒暄過後,二人落座,那玄衣男子便主動開口,道:“我這次回京,乃因西北軍需之事,還要請問閣老,國庫之中,到底存餘幾何?為何連邊軍糧餉都發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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