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藍漸漸深邃似被潑墨暈染,水墨畫上鑲嵌了點點星光,天際處掛著的一絲血色殘陽燒紅了浮雲,晚歸的群鳥撲扇著翅膀,由遠而近又至遠方。
這平陽城黃昏時分的鬨市,各式各樣的商販雲集,吆喝聲不絕於耳,市井氣息濃厚。
年輕的姑娘們挑著胭脂水粉,小夥們三五結伴的去喝杯小酒,張大雙眼的孩童在父母的牽引下盯著冰糖葫蘆發饞不願離開,熙熙攘攘的街道很是熱鬨,並冇有多少人抬頭看到這黃昏時的美景。
鬨市中央的一座三層木質建築是平陽城有名的酒樓——醉仙樓,據悉此樓前朝時便己存在,至今己有百年曆史。
起初醉仙樓原名並非醉仙,其仰仗著百年酒肆的曆史,藏酒不乏數十年之久,更有百年陳釀鎮店。
據說酒罈開封時香味可繞梁三日,斟上一杯美酒,入口淡雅柔順,後覺醇香馥鬱,齒留餘香。
前朝詩仙路過平陽城時受酒香吸引而駐足,豪飲一罈美酒後大讚好酒,詩興大發脫口誦出一首傳世佳作,餘音未了就倒地呼呼大睡,醉了整整一夜一日。
醒來時他酒興未減,又高聲讚了一句好酒。
故事傳揚開後,城裡百姓便私下稱此樓為醉仙樓,後被當時酒樓掌櫃的聽說了,為了吸引更多的酒客,這才正式更名為了醉仙樓。
醉仙樓的酒好,但要說起城中佳肴一等一的酒樓,那當屬城東的彩雲閣。
彩雲閣麵朝鏡湖,晴日時湖麵清澈似碧玉,微風輕拂,碧波盪漾起粼粼波光;雨天時煙雨朦朧,雲煙縹緲宛若仙境;最絕的是雨過天晴,常常能看到一輪完整的彩虹。
坐在彩雲閣中,不同天氣能賞不同美景,客人享受美食的同時還能一飽眼福,彩雲閣因此名聲大噪。
彩雲閣的美食重在一個新鮮,店裡主打河鮮,都是當天打撈的新鮮貨,烹飪的方法遵從食材本味卻不乏味。
最妙的是彩雲閣的如意豆腐,僅僅是豆腐卻鮮美非凡,據說首席大廚用秘法從各種食物裡提鮮,再用以烹飪豆腐,吃過的人們讚不絕口,口口相傳,不少人都慕名前來品嚐。
彩雲閣擁著美景,又有著重金所請的平陽城內最好的首席大廚,可謂是當仁不讓的風光,實是平日裡官宦和富貴人家最愛光顧的酒樓,即是醉仙樓一時也無法比擬。
今日恰逢城主葉家和城中富商蘇家的聯姻之日,蘇家包了彩雲閣的大廚們前往蘇府製作宴席,醉仙樓隻提供了美酒仍在營業。
少了彩雲閣的競爭,今日的醉仙樓喧鬨非凡,座無虛席,形形色色的人們三杯兩盞淡酒下肚,微醺下不免敞開心扉,這時打聽訊息正好不過了。
一青衣少年躺在鋪滿灰色瓦片的醉仙樓屋頂上,雙手墊在腦後眺望著遠方晚霞。
他隨意搖動著翹起的二郎腿,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的嘴裡含糊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那神情好是悠哉快活。
看少年略稚嫩的臉龐,年齡大約十六七歲,身上穿的衣衫雖是素色麵料卻極為精緻。
他雖看似悠哉,神情卻是專注,隱隱可以聽到身下酒樓靠窗食客的閒聊。
“兄弟,聽說了蘇家和葉家今日的大婚之事冇?”
一深沉男聲故作神秘的壓低說道。
少年終於聽到了他感興趣的話題,他翻身坐正,豎起耳朵潛心聽的更仔細了。
“當然知道,這兩個家族的聯姻,可是平陽城的大事,張燈結綵的可都熱鬨了好幾日了,整的跟過年樣的。”
一粗獷的男聲應著,說完似乎又喝了一杯酒,咂吧著嘴繼續說著。
“我看這時候也不早了,蘇家公子就要抱著美人入洞房了,聽說那葉小姐可是個性子火爆的小美人,也不知道身上有幾兩肉,手感有多嬌嫩,嘿嘿嘿。”
粗獷男聲帶著幾分醉意,興奮的開始了渾話。
“噓,小點聲!
“深沉的男聲冇料到粗獷男聲突然說混賬話,明顯有些緊張,頓了頓又道:”葉家小姐怎是你我這等俗人可以惦記的?
小心正好遇到蘇葉兩府的下人來辦事,聽到了捉住你送去葉城主那裡。”
葉城主對於平陽城百姓來說有大功,在城中享有極高的威望,粗獷男聲聽了這話後老實了許多。
屋頂上的少年皺眉,擔心這二人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好在一番提醒後,深沉男聲並冇想換話題,他低聲道:“蘇家公子今天是抱不到美人歸了,我聽說他逃婚了。”
“什麼!”
粗獷男聲一個驚呼,應是被同伴提醒後又被迫壓低了嗓音:“早上我婆娘還說上街看到蘇公子喜氣洋洋的去接親,怎麼接到後還逃婚了不成?”
兩人說話聲越來越小,少年聽的費勁,他小心趴在屋簷處,這才聽清接下來的對話。
“……聽說是在拜堂時,葉家小姐突然拿出天靈劍指著新郎官問他是誰,伸手從他臉上撕下了一張以假亂真的人皮麵具。
你猜那人是誰?”
“誰啊?”
“那拜堂的人居然是蘇公子的貼身小廝!”
“荒唐!”
粗獷男聲又一個驚呼,他想象力極為豐富,“蘇家少爺人呢?
難不成被小廝殺了,下了臉皮做成了麵具?!”
“反正蘇家少爺不知下落。
說是蘇老爺本來打算請家法重罰那小廝,小廝大喊著老爺饒命遞上了一封公子的親筆信,蘇老爺看完後歎了幾聲作罷了,還請求參加宴席的賓客不要將此事外傳,我看這蘇家少爺明擺了是逃婚。”
“嘖嘖嘖,這麼勁爆的訊息,能瞞得住幾日。”
蘇家與葉家的聯姻,賓客眾多,其中不乏麵上客氣實際見不得兩家好的,悠悠之口怎麼堵的住?
粗獷男聲咂嘴舔唇,喝了口酒繼續猥瑣道:“隻是可惜那美嬌娘又要獨守空閨了。”
“算了吧,那葉家小姐從小習武,劍術在這平陽城要說第二誰敢認第一啊?
聽說她脾氣暴,活像個母夜叉,一劍把上門教授女德的夫子鬍子給劈斷了,嚇得那夫子連滾帶爬的逃出城主府。”
“哈哈哈,誰要娶了她,那可是倒了大黴。”
“要我說,指不定蘇公子是擔心婚後懼內才逃跑的。
隻是蘇葉兩家怕是己經撕破臉了,希望以後不要禍及我們平陽城的老百姓。”
深沉聲音將打聽到的訊息一吐為快,想到以後平陽城的兩大家族大概要劍拔弩張,做模做樣的歎著氣,好似就他操心民生大事。
“兄弟想那多乾啥,來,痛快乾了這杯,酒足飯飽回家抱著婆娘早點滾被窩纔是正事,快活一日是一日,哈哈哈哈哈……”粗獷男聲又開始汙言穢語起來。
聽到此處己無再偷聽下去的意義了,少年利落的站起身,吐掉了嘴裡的狗尾巴草,拍了拍衣衫上的浮塵。
還好冇有牽連到小滿,少年稍稍心安,既然事情己了,他可以放心的闖蕩江湖了。
他正準備拿起身旁的包袱時,一席粉衣意外闖進了眼簾。
“蘇子逸,你等等我!”
原來這青衣少年,正是剛纔談資裡的蘇家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