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離家裡大概有西十裡路，林飛每天上學放學需要騎車大約兩個小時。

林飛有個弟弟叫林動，兩人相差三歲，一個上高三，一個上初三。

林動的初中在林飛的高中旁邊，相差不遠。

林飛每天放學後，先去中學接林動，然後兩人一起回家。

“哥，聽說你們班女生很多都喜歡你啊，怎麼樣，啥時候帶一個回家給老爸老媽看看？”

“臭小子，聽誰瞎說的，哥的眼裡隻有數理化，女人隻會影響我刷題的速度！”

“嘁…隔壁的小虎哥跟我說經常看到你在跟那個誰誰誰的女的探討問題，好像叫什麼倩倩的，那個倩倩每次臉都紅紅的，你們確定是在討論題目?”“哎呦嗬，你這小子，不好好學習，整天跟我八卦，我看你皮是癢了”林飛轉過身，啪的一巴掌輕輕打在林動頭上，打完後趕緊轉過身繼續騎自行車。

林動不甘示弱，兩個手的食指和中指併攏，本想來個千年殺，但是條件不允許，於是兩個手向林飛的兩個腰間一捅，林飛立馬從座位上起飛，兄弟倆兩個差點共赴陰溝去。

……“哥，你這次月考成績下來了嗎？

考的怎麼樣”林動認真的問道。

林飛從小成績就十分優秀，平時也十分用功，名副其實的年級第一釘子戶，保持了快三年了。

林動一首以哥哥為榜樣，所以也暗暗跟哥哥較勁。

林飛高中第一，弟弟初中第一，倆兄弟被彆人起了諢號“臥龍鳳雛”。

在網絡還不發達的鄉村，當前還是褒義詞。

“還行吧，冇有什麼進步”他知道弟弟又想和自己比較了，就隨意敷衍了一句。

林動聽後毫不在意：“你次次都是年級第一，還想怎麼進步，哥，我這次不僅保持年級第一，還把第二名甩了三十分，厲害吧”“厲害，我們的林動同學最厲害了”林飛臉上溢這笑容，真心的為弟弟感到驕傲。

……“我們回來了”林飛到家後喊了一聲，把自行車推進了家，停好。

一箇中年女人從裡屋走了出來，眼睛有些紅腫，看向兄弟倆。

“小飛，小動你們回來啦”中年女人喊了一句，眼中又泛起了淚花。

林飛看了眼，感覺到不對勁，有些擔心也有點疑惑：“媽，怎麼了？

出了什麼事情？

爸呢？”

林動也一臉擔憂的看向中年女人。

林飛的媽媽叫張蕙蘭，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一輩子勤勤懇懇。

“小飛，你爸…”“小飛，小動回來了嗎，你們兄弟倆進來一下，我有話跟你們兄弟倆說”正當中年女人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房間傳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

林飛和林動麵麵相覷了一下，走進了裡屋。

林飛家的房子是土坯蓋起來的，整體都是白黃色，因為時間久遠，灰層的堆積，黃色中帶著些灰色。

裡屋有個窄窄的黃色小木門，門上貼著一個破損的“福”字，紅色的大字給灰暗的房間帶了一點生氣。

林飛擰開門鎖，走進了裡屋，房間中牆壁貼滿了獎狀，右手邊靠近牆的地方是一個黑色的大木箱，這是家裡收納衣服的。

前方是一個黃色的小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煤油燈，還有一個反扣的海碗。

鄉村也是通電的，隻不過老式的變電閘經常故障，導致斷電是常事。

再往裡麵就是一張床，床不大，卻很乾淨，床墊下麵露出了幾根乾稻草，隨著微風，隨意搖擺。

看到林飛林動兄弟倆走進來，中年男人從床上挪動雙腿，緩緩下了床，顫巍巍的雙腿好似隨時都能摔倒。

男人叫林保國，自幼便得了小兒麻痹，瘸了一條腿，村裡人都叫他瘸子，平日都是他拄著柺杖去田裡乾活，村中人見著可憐，很多時候，都有鄉親幫襯著。

“爸，你的腿…”林飛心疼的說道。

林保國冇有說話，拄著柺杖走到桌子前麵，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又帶著無奈和堅決。

這時候媽媽也走了進來，臉色淒苦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小飛，小動，你們也看到了，我這雙腿徹底廢了，完全提不起力氣，家裡麵不能冇有男人乾活，而且家裡經濟條件你們也都知道，所以我和你媽都商量過了，你們兄弟倆有一個要留在家裡分擔壓力”林保國說出這些時候，彷彿用儘了力氣。

兄弟倆的努力他是看在眼裡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事情到了這一刻他的心在滴血。

林保國眼睛一瞥，看了滿牆的獎狀，心裡壓了座山，這些獎狀像是一雙雙眼睛，一雙雙渴望的眼睛，死死瞪著他。

不知道是腿上毛病還是心裡刀絞般的痛苦，林保國踉蹌了一下，神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牆上。

林飛趕忙扶著林保國，心裡麵也是五味雜陳。

下午的時候還在憧憬著上大學，走出窮山溝，可當前狀況可能打破了他的夢想。

林動也是一臉擔憂和害怕，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哥哥，眼淚不爭氣的滴落下來。

房間內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你們兄弟倆都很刻苦用工，讓誰下來都是不公平的，既然這樣，那就讓上天做決定吧”林寶田狠狠心說道。

並且手指向桌子上的倒扣的海碗：“這個碗裡麵寫了兩個折起來的紙條，一個寫的是上，一個寫的是下，你們去抓鬮，如果抓到下的就留下來幫襯家裡”說完林保國背過頭去。

房間內再次陷入沉默。

“嗚嗚嗚…”張蕙蘭忍不住低聲哭泣了起來。

“我是大哥我先來吧”林飛擠出了一個笑容，走向桌子前，左手捏著碗底，打開了一條縫，右手抓了一張紙條在手裡。

小小紙條，彷彿有千斤重，林飛拿著紙條的右手微微顫抖。

林飛望著媽媽和弟弟笑了笑，展開了紙條，紙條背對著，隻有林飛一個人能看到。

短短一個字，林飛讀了很久，突然嘴角一笑看向了弟弟。

“小動，以後得更加努力學習哦！

家裡有哥哥，你就安安心心去上學吧”林飛說完，把紙條放進了自己口袋。

“我能繼續上學啦”林動興奮跳了起來，他真心的喜歡讀書，可看了眼哥哥，突然又高興不起來。

“小飛，你爹我這輩子冇出息，你心裡彆怨恨，你媽身體也不好，留一個人下來也是冇有辦法的事情，今天抓鬮也是天意，好好幫幫你媽吧”我累了，你們出去吧，林保國說完擺了擺了手，眼中充滿著自責。

“爸，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怨恨您呢！”

林飛一把拉著父親的手，一邊說著。

“看著你們整天受苦我早就想下來了，今天正好，爸，你也彆擔心，我會撐起咱們這個家的！”

“小飛…媽對不起你…”張蕙蘭再也無法控製，眼淚止不住，大聲哭出聲來。

“媽…”一家人抱在一起。

……兄弟二人走後，林保國打開了海碗，準備把剩下的紙條扔進垃圾桶，手一滑，紙條掉在了地上，恰巧正麵向上打開了，上麵赫然顯示一個下字。

“小飛…”林保國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