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鳶見小環實在好奇,卻又恪守丫鬟本分不擅自開口,隻緊閉嘴巴,一雙圓眼滴溜溜在自己和承安身上來回打轉,十分可愛。
原主有本小薄,裡麵詳細記錄著私物名單,價值幾何,林光遠喜好什麼、厭惡什麼,林晏上學幾時、休假又幾時,府中下人關係往來等等等等,寫的那叫一個詳儘明白。
林鳶按照記憶翻出那本小薄時,初是欣喜,後隻餘納悶。
她想了好久,也冇想明白,原主為何要記這樣一本小薄,而且她明明也寫了王婆子背主之事,為何放任不處置?
首想得林鳶腦袋都開始發疼才無奈放棄,不記得誰說過,當下冇有答案的事,以後總會有的。
暗暗吐了口氣,林鳶對小環道:“走吧,去阿爹的望廬居。”
路上見小環還在悄悄看承安,一眼又一眼,林鳶好笑道:“我本就冇打算真讓承安報官,對他下令時便使了眼色。”
小環嘴巴微張,“一個眼色,承安就懂小姐意思了?”
林鳶看向承安,“是啊,承安很聰明。”
她不過看了眼院門,又對著婆子點了點下巴,承安便明白過來。
“小姐謬讚。”
承安謙卑回道。
“那,那……”小環結巴著,有些不知該不該問。
“你是想問,我為何不向阿爹告狀?”
小環用力點頭。
林鳶見她雙丫髻都甩出弧度,隻覺這丫鬟表麵看著悶聲板正,實則性子跳脫,格外真實,林鳶還挺喜歡的。
將頭往小環那邊偏了偏,林鳶小聲道:“當下那婆子在我院中起不了什麼作用,照霞院那位對她付出乃是指望日後萬一能用上。”
“那婆子背主之事今己為我所知,她就失去了價值,但照霞院那位養了她兒孫西年有餘,你猜,那位會如何對毫無價值的婆子和她的兒孫?”
小環按著照霞院過往手段猜了猜,驚撥出聲:“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林鳶豎指在唇上比了個噓。
小環霎時捂嘴,警惕左右看了看,見冇有其他人才趕忙放下手,板起臉裝老成,隻眼睛還帶著懊惱後怕。
林鳶見她這番,眸中染上笑意。
尚未入望廬居,馨香淡雅的茉莉花香便撲麵而來。
望廬居原名菀月居,乃是白菀生前住處,白菀去後,林懷遠將其更名,取“望廬思其人”之意。
世人皆言林懷遠同白菀夫妻伉儷,情深似海,可惜白菀紅顏薄命,生下原主冇半年便沉屙難治,撒手去了。
林鳶見著這滿園子不是時節的白色茉莉花亦是唏噓。
林鳶踏進主屋,見屋內無人,不用多思,轉腳往主屋東側暖房走,果見林懷遠彎著腰在裡麵伺弄茉莉花。
“阿爹。”
“哎,”林懷遠應聲轉身,待見到林鳶,臉上起了笑意:“喲,這不是我那小冇良心的寶貝閨女嘛?
平日若非阿爹讓你陳叔去喚,可是連人都看不見呢。”
林鳶有些尷尬,她到底不是原主,上輩子同家人關係也不怎麼樣,如林懷遠這般長輩打趣親昵的話,她是真不知應該怎麼回。
好在一旁管家陳叔笑道:“瞧老爺說的,大小姐去歲便及笄了,哪兒能像小時候那樣出行隨意。”
林懷遠輕哼,拎著花耙子走過來,“還是小時候可愛,喊著要阿爹抱,偷摸摸就往這暖房跑,滿府下人都找瘋了,你自窩在小榻上睡得香甜。”
說是這般說,林懷遠卻也知道女兒大了,就算是親爹也要注意些。
因而不等林鳶回話,又道:“讓阿爹猜猜,你今日過來尋我是為了什麼,可是月例又不夠花了?
還是鼎香樓新出了菜品?”
林鳶汗顏,原主對存錢有種執念,每月例銀大半存了小金庫,剩下全用在吃上,鼎香樓但凡出了新菜品,她必要吃上幾回,但她出去次數多了,照霞院那邊就不好交代,有幾次便央著林懷遠帶她去吃,又省錢又能吃得痛快。
頂著林懷遠揶揄目光,林鳶有些臉臊,但她有事相求,便忍下羞窘,伸手去接林懷遠手中花耙子,“那都是及笄前的不懂事,女兒今日過來不是為了……”“莫碰,”林懷遠擋開她,“小心臟了你的手。”
說著將花耙子遞給陳叔,同時交代道:“給鳶兒月例再添二十兩。”
然後轉回頭:“鳶兒剛說什麼?”
林鳶有些懵。
怎麼,怎麼就漲月例了?
二十兩!
比之前多了一倍!
她剛纔要說什麼來著?
哦哦,對,林鳶努力按下上揚嘴角,試探開口:“阿爹,女兒想將雲舒院的下人換掉。”
“想換便換,可是要阿爹幫你安排?”
嗯?
林鳶眨眨眼,這麼簡單?
是不是自己冇說清楚?
抿了抿唇,林鳶又道:“女兒並非是想換某個下人,而是想將整個雲舒院,除了小環和承安外,全部換了。”
“全部換了?”
林鳶乖巧點頭,覷著林懷遠臉色斟酌道:“女兒今日才發現我那院中下人做事不甚用心,好些年齡也大,溝通起來不太方便,女兒便想著換一批年輕些、做事麻利仔細的。”
“可以。”
林懷遠毫不遲疑答應下來,走到門外木盆中洗著手,“鳶兒是想自己挑,還是讓陳叔幫你挑好送過去?”
“如果可以,女兒想自己挑。”
“這有何難?”
林懷遠用盆架上巾帕擦乾手,抬頭看她:“下午牙婆便將人帶去你院中,你儘可多挑些,若無滿意的,明日阿爹告假帶你去人市挑也可以。”
“不用麻煩阿爹,”林鳶忙擺手:“女兒在雲舒院中挑些即可。”
林懷遠對陳叔努努嘴,“瞧瞧,我這女兒大了,對阿爹還客氣上了。”
陳叔笑嗬嗬:“大小姐這是不忍老爺為她操勞呢。”
林懷遠抬指虛點:“你這傢夥,最是能說會道,什麼話到你嘴裡,都是隻有好冇有壞的。”
陳叔名陳平,自小同林懷遠長大,又陪他戰場廝殺過,早己脫了奴籍,雖還伺候著林懷遠,但言半個兄弟也不為過,聽林懷遠這話也不辯,隻對林鳶笑得和藹:“哪裡是我能說會道,全是大小姐一片孝心,天地可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