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火焰山。
茫茫荒漠之上,橫亙著一座赤紅如血的山脈。
這裡常年高溫,酷熱難忍,幾乎生命絕跡,然而域外三十六宗之一的‘赤焰宗’,就位於火焰山腹地深處。
這日,火焰山迎來一個不速之客,他身材高大,穿一襲白衣,一頭墨染長髮披肩飄散,眉眼冷峻漠然毫無表情,自有一股狂傲風流。
他身法極快,迅疾如電,在火焰山行走,宛若閒庭信步。
“什麼人,竟敢擅闖我赤焰宗禁地!”
當白衣人緩緩靠近赤崖,赤褐色的山縫地穴裡,突然奔出一道道身影,全都穿著紅衣,領口處繡著一團烈焰紋樣,手裡拿著刀劍匕首等十八般兵器。
“紅衣羅刹,地獄修羅,一百零八紅孩兒!”白衣人挑了挑眉毛,旋即朗聲大笑:“怪不得白髮仙和紫衣侯無功而返,確實有幾分底氣!”
然而下一秒,白衣人渾身汗毛豎起,從空氣中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不禁瞳孔微微一縮,猛地轉身看向下方一座山穀,霎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可能!”
赤褐色的山穀裡,緩緩浮現一頭龐然大物,身長幾近三十丈,渾身如墨染,頭上延伸出一根犄角,通體晶瑩如紫玉,隱隱繚繞赤焰,焚燒了虛空。
“蛟龍?世上真的有此神物!”
白衣人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饒是他遊曆人間走過許多地方,見過許多神奇景物,但親眼看見這條獨角墨蛟,仍是不可思議。
“龍尊!”
驀然,一眾赤焰宗弟子,全都單膝下跪,狂熱的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偉大的稱謂。
那獨角墨蛟緩緩爬來,竟是無聲無息,白衣人凝目望去,發現獨角墨蛟爬行所過之處,赤褐色岩石都留下漆黑的焦痕。
“好恐怖的高溫。”白衣人深吸口氣,一襲白衣突然無風自動,衣袖上泛起璀璨的銀光,兩隻掌心裡雄渾真氣澎湧,瞬息間轉換了四種法相,整個人氣勢沖霄,影響天地氣象。
“無法無相功,你是天外天宗主葉鼎之!”
然而,葉鼎之運起真氣,《無法無相功》的特殊異象,很快被人認了出來。
“冇錯,我就是葉鼎之!”
葉鼎之傲然道。
“龍尊,請暫熄怒火。”一個紫衣男子拱手一拜,他背上斜插著一柄巨刀,那是威震西域的修羅刀。
“葉宗主,魔尊正在大光明頂修煉,請閣下稍等一下,小人前去稟報一聲。”
勾玉宸笑道。
“不必了。”突然,一道淡漠的聲音從天地間傳來。
勾玉宸身軀一震,霎時間轉身下跪,朝著山頂方向俯首一拜:“魔尊!”
不止是他。
赤焰宗弟子全都恭敬下拜,狂熱的喊著“魔尊”二字,就連山穀裡的那條獨角墨蛟,都微微垂首表示恭敬。
“好狂熱的皈依景象。”葉鼎之負手而立,掃視一眾赤焰宗弟子,對赤崖之上的那個人,越發充滿興趣。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一道淡漠的聲音從赤崖之上傳來,人雖冇有露麵,但聲音卻近在咫尺,“我有一劍,可稱絕世!隻要葉宗主勝過我,我便率領赤焰宗弟子隨你一起東征北離。”
“好,一言為定。”葉鼎之朗聲大笑。
話音落下,赤褐色的山巒上,突然生長出一朵朵奇異的鮮花,從赤崖大光明頂一路蔓延而下。
“彼岸花!”
葉鼎之瞳孔微微一縮,辨認出這種奇異花朵的來曆,乃是傳說中冥界黃泉路上的死亡之花,又名“曼珠沙華”。
“退!”
勾玉宸高喝一聲,身法迅疾如電,宛如行雲流水,踏著一朵朵火蓮,轉瞬之間撤離遠去,直到離開彼岸花的覆蓋範圍,方纔停下腳步,站在一座赤褐色山巒上眺望遠處。
“魔尊很可能破鏡了。”
在勾玉宸的身邊,站著一位紅衣女子,她麵容絕美,腰懸一柄赤紅寶劍。
此劍,便是‘羅刹劍’。
修羅刀、羅刹劍,是威震西域的兩把刀劍,也是赤焰宗年輕一代的最強高手。
“魔尊天資絕世,破鏡很正常。”
勾玉宸抱臂一笑,望著遠處彼岸花與白衣身影對峙的景象,淡淡地詢問道:“紅棉,你說魔尊能不能打得過葉鼎之?整個域外都在傳,這個葉鼎之比天外天上代宗主玥風城還要厲害,已經進入了傳說中的神遊玄境。”
“魔尊不會敗。”
秦紅棉一隻瑩白玉手握緊了羅刹劍的鬼首劍柄,冷聲道:“葉鼎之不過屈長幾歲,若魔尊與他一般大小,什麼神遊玄境,不過一劍斬之!”
“你這是盲目地崇拜魔尊!”勾玉宸笑著搖了搖頭,隨即羨慕道,“那可是傳說中的神遊玄境,千裡神遊,近乎仙人。”
“仙人又如何,魔尊可是真正的……魔!”秦紅棉語氣裡透露出一抹狂熱,彷彿狂信徒提起了內心中的信仰。
“開始了!”
突然,勾玉宸麵色一肅,緊張地望向遠處。
這一戰,誰會贏?
“劍名:彼岸花開。”
天地間,傳來一道沉喝聲,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全都在一瞬間綻放。無數朵妖冶地、美麗地、血紅色的花瓣,全都盤旋飛起,彙整合一條血色花河,席捲淹冇了葉鼎之。
“好美的一劍。”
葉鼎之眼底露出一絲驚豔。
他闖蕩江湖多年,見過許多驚才絕豔的劍客,也見過絕世的劍意,可從未有一劍,會有這種讓人心悸的美麗。
絢爛、死寂、孤獨、絕望……
那隱藏在冰冷之下的,是難以言喻的死亡氣息。每一瓣彼岸花,都是赤焰壓縮凝聚而成的,充斥著焚燒天地的恐怖溫度。
葉鼎之緩緩拔出了劍。
儘管葉鼎之的武功,已修煉至人間化境。
但麵對這麼美麗的一劍,拔劍是對一名劍客最大的尊重!
“吾有一劍,乃昔日南訣第一高手魔劍仙所傳,劍名:無妄!”
抬手一揮,劍氣如潮!
轟。
血色長河被一劍斬開了。
那妖冶美麗的彼岸花,全都燃燒起來,化為漫天赤焰,席捲天空。
“這是?”葉鼎之皺起眉頭,他一劍斬開了血色長河,可彼岸花並未崩潰,反而漫天化為火海,劍意化魔,魔焰滔天!
比之前一劍,更魔性、更澎湃洶湧,幾乎要焚燒蒼穹,滅世大地。
世上竟有如此霸道的一劍?
堪稱絕世無雙!
漫天火海席捲天空,閃爍點點金光,那是彼岸花的花蕊,此刻還未消散,被火海轟卷,飛到了葉鼎之身邊。
彼岸花蕊在他身前三尺,瞬間破滅。
可藏在彼岸花蕊中的接引劍意,卻與天地發生共鳴,傳入了葉鼎之的靈魂深處。
“這是?”
葉鼎之無法置信,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
荒漠不見了,赤紅如火的火焰山不見了,那焚燒天地的漫天火海也不見了。
他回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姑蘇城外,一個茅草廬,他的……家!
“鼎之,愣著做什麼,快過來,準備吃飯了。”明媚的陽光下,茅草廬裡走出來一個素衣女子,她麵容絕美,綽約而立,彷彿月宮走下來的嫦娥仙女,此刻卻淺淺微笑,眸光明亮,站在茅廬門口緩緩朝他招手。
“爹爹,爹爹……”茅廬裡又跑出來個小童,眉清目秀,眉心一顆硃砂痣流轉光華,被絕美女子抱起來,向他親切的呼喚。
好溫馨的景象。
多少次午夜夢迴,淚水沾濕了枕頭,這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
他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走過去,走過去…”
可葉鼎之的一雙眸子,卻泛起妖冶的紫色,那是入魔的象征。
“傳說中,彼岸花是冥界接引之花,可以喚醒死者的生前記憶。”
“這一劍,很美。”
“可是,你的劍意太過虛幻,虛幻到讓人一眼就清楚這是虛假的謊言。”
葉鼎之眼角流下了一滴淚水。
那滴眼淚五光十色,彷彿夢幻泡影,閃爍一幕幕記憶裡的美好畫麵。
劃過葉鼎之堅毅的麵龐,眼前的虛幻景象卻像鏡子般碎裂開來。
轟。
沖霄劍意升騰而起。
葉鼎之再次揮劍,一劍出,天地寂滅,所有的火焰全都熄滅,漫天火海化為虛無。
“你輸了。”葉鼎之傲然。
踏,踏,踏。
突然,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赤崖大光明頂上緩緩走下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穿著一襲黑衣,領口處繡著一團烈焰,背後斜插著一柄漆黑巨劍。
巨劍很大,也非常醜。
表麵凹凸不平,就像是不規則的黑色岩石隨意打磨而成。岩石縫隙裡,有紅光隱隱閃爍,像是緩緩流淌的岩漿,散發恐怖的熱浪。
少年抬起頭,露出一張俊美而妖異的絕美麵龐,一雙瞳孔,竟是紫意盎然。
“君邪境打我一個大金剛境,贏了很光榮嗎?”少年邪魅一笑,猛地抱拳道:“在下蘇銘,赤焰宗宗主。”
說罷,他拔出背後斜插的紫獄炎魔劍,劍指蒼穹,霸氣凜然。
“赤焰宗弟子聽令!”
“弟子在!”勾玉宸、秦紅棉、一百零八紅孩兒飛快趕來,四麵八方朝拜蘇銘,全都單膝下跪,語氣裡流露出一抹狂熱。
“隨本座一起,東征北離!”蘇銘舉劍大吼。
“東征北離!!!”一眾赤焰宗弟子,單膝跪地,轟然響應,眼睛裡流露出興奮的狂熱。
“這一戰,名揚天下!”蘇銘大吼。
“名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