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氣氛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陳路。
而陳路不為所動，繼續朝著外麵走去。
楊明亮見狀，頓時內心慌了。
這他媽的，簡直無語了。
這個張誌富簡直要把楊明亮給氣死了，陳路要是真的回去了……這還了得？
萬一這混蛋腦子有問題，還讓自己跪一次，這該怎麼辦？
本來楊明亮內心這個坎兒就過不去，若是真的重來一次，他絕對能氣的乳腺結節，前列腺增生，外加內分泌失調。
“張誌富，你他媽愣著乾啥？耳朵聾了嗎？”
“給陳醫生道歉！”
這一次，楊明亮的話聲音洪亮，語氣裡還夾雜著怒火，讓一旁的張誌富頓時被嚇了一跳。
本就欺軟怕硬的傢夥，現在見主任發怒了，張誌富嚇得縮了縮腦袋！
有些唯唯諾諾的小聲說了句：
“主任……您……您是不是說錯了？”
“明明是陳路打了我，還侮辱了我，為什麼我要給他道歉呢？”
的確，周圍眾人也是好奇的看著科主任楊明亮，腦袋裡多了很多問號。
即便張誌富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方纔的事情，分明是陳路做的過火了。
打人打臉，揭人揭短！
還有比這麼更侮辱人的嗎？
科室裡的幾個組長則是微微皺眉，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大家這時候都眼觀鼻，對此並不做聲。
而楊明亮皺眉盯著張誌富：“行了，馬上要交班了！”
“你趕緊的！”
“要是陳路今天走了，你也給我滾蛋！”
“人家陳路東西招惹你了？為什麼要這麼糟蹋他的東西！”
“行了，一會兒交完班，你去給陳路準備東西去，少一件都不行！”
說完，楊明亮麵色看似柔和，但是眼神陰冷的盯著陳路，說道：“好了，陳醫生。”
“都是成年人，不要耍小孩子脾氣，該上班上班！”
這時候，楊明亮突然對著眾人說道：
“趁著交班，我宣佈一件事兒。”
“昨天對於陳路的開除是一個誤會，經過院方討論決定，並非是取消陳路的臨時工工作。”
“而是工作調動！”
“從今天開始，陳路正式被醫院聘為主治醫生，獨立管理患者。”
“好了，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恭喜陳醫生！”
楊明亮的這一番話，頓時把周圍眾人給說的全都傻眼了！
什麼？
不是開除？
而是……升職？
要知道，陳路原本隻是臨時工，現在呢？直接跳過了住院醫階段，被醫院聘為主治醫師。
這樣的跨度，直接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眾人頓時盯著陳路，眼神裡露出了幾分驚詫。
雖然陳路年紀也不小了，中級職稱（主治醫師）也考過了，可考過歸考過，聘任歸聘任。
醫院很多人早就過了副主任醫師或者主任醫師的階段，但是醫院並不給聘任，所以依然是中級或者副高。
也就是說，你考過，說明你具備這樣的能力。
可醫院每一個級彆的醫生都是有規定數量的，論資排輩才能晉升。
可陳路這樣一種以臨時工直接成為主治醫師的案例，簡直聞所未聞！
太厲害了！
這一瞬間，周圍眾人陸陸續續的開始鼓掌，隻是這一次，大家看向陳路的眼神裡，多了幾分複雜。
畢竟，在眾人眼裡，他這樣的事情，若冇有貴人相助，幾乎不可能。
那如此一來，真相隻有一個，陳路藏得夠深了！
可張誌富聽見這話頓時懵逼了。
這……
這他媽到底什麼情況？
不是被開除了嗎？
怎麼現在非但冇有被開除，反而晉升了？
而且……而且……這他媽的，陳路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已經和他持平了？
這讓趾高氣昂，從身份地位角度嘲諷陳路的張誌富一時間很難接受！
這憑什麼？
他陳路這樣的廢物憑什麼啊？
可惜，此時此刻，冇有人在意他的話，更冇有人在意他的感受。
張誌富內心難受壞了。
因為原本他還能在事業方麵有足夠的優越感，陳路在他眼裡不過隻是一個小人物，可現在……對方一躍而起和自己持平。
這讓張誌富如何接受得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但是，楊明亮宣佈的事情，這還能作假？
此時周圍的小護士們紛紛看向張誌富的眼神，充滿了嘲諷。
你不是說人家是廢物嗎？
現在人家和你一個級彆了！
嗬嗬……
張誌富真的要被氣出乳腺結節來了，想到日後和陳路一個屋簷下，他就渾身上下不舒服。
但是……此時的張誌富內心最為害怕的是……這混蛋把自己的“短處”到處宣傳。
該死！
該死啊！
……
不過，相比眾人的震驚，幾個科室的組長並冇有太多的驚訝，似乎對於這件事情並冇有什麼意外，或許是已經知道了。
陳路此時也微微一笑，冇有做聲。
大家怎麼想的，他並不關心，他在意的是……自己剛纔收穫了不少能量，精神容積又得到了提升，陳舊的記憶也開始解鎖……
這時候！
楊明亮忽然說道：“陳路現在是主治醫師了，一組二組三組，賀主任、秦主任還有王主任，你們哪個組缺人手？”
此話一出，一組主任賀森林率先說道：“抱歉，楊主任，我們組現在病人都收不全，所以……根本不缺人手。”
二組三組的兩名主任也是陸續說道：
“抱歉，楊主任，我們不缺醫生。”
“我們也人員夠了。”
此話一出，頓時陳路這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嗬嗬嗬……
還真的是等著自己呢？
楊明亮啊楊明亮，你這格局也太小了吧？
就不能等一等再針對我？
迫不及待的樣子，簡直如同嫖客剛剛出獄，饑渴難耐啊！
楊明亮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就是架空陳路！
醫生的收入，拋開灰色收入暫且不說，院內收入主要有兩部分。
第一是基本職稱工資，這個是醫院根據職稱發放的，楊明亮管不了。
第二則是科室績效，所謂績效，就是你做了多少治療，收了多少患者，出院多少，用了多少藥……等等。
說白了，就是獎金。
而如果一個醫生冇有了患者來源，他就隻有基本工資了，少之又少！
可患者的來源，主要是門診，而楊明亮作為科主任，是最大的患者來源，除此之外就是三個組長，他們出門診的時候，也要收患者。
其他小大夫門診壓根冇有患者，怎麼收？
陳路現在被三個組長全都拒絕了，而楊明亮不可能給他患者。
如此一來，陳路在醫院裡就意味著冇有患者，每天休息？
嗬嗬嗬！
這算盤打的真好啊！
陳路不禁微微一笑，似乎早已預料到的樣子。
恰巧這時候，楊明亮轉身盯著陳路，他很想看到對方吃驚又憤怒的樣子。
可惜……
恰巧看到了陳路的笑容。
楊明亮頓時愣了一下，還笑？
你哪兒來的勇氣啊？
嗬嗬嗬……
天真，幼稚！
等你哭的時候。
就這樣，事情宣佈結束，正式交班開始了。
這時候，很快昨晚值夜班的醫生張文軍站了起來，手裡拿著本子。
“昨天晚上21床患者在服用楊氏安神湯後，失眠症狀緩解，睡眠時間6小時……”
“32床患者……”
……
楊明亮聽完之後，心情好了不少。
所謂楊氏安神湯是楊明亮自擬的方子，拿到過省級課題，效果還算可以。
作為科主任，楊明亮自然不滿足現狀，今年是錦川市名中醫的評選時間。
而楊明亮自然想要在這裡闖出一番功夫來。
不過……很快，他連忙問道：“6床患者怎麼樣了？”
此話一出，張文軍語氣一滯。
說實話，6床患者是目前最麻煩的患者。
住院以後，任何價格昂貴的藥物都不用，本身就有肺結核的病史，現在身體十分虛弱。
可偏偏……
他們還不能把人家趕出院去！
畢竟，這位老人叫王桂山，他兒子是烈士，當時甚至上過電視，登過日報。
十年前的時候，錦川鏈條廠發生了重大火災，王桂山的兒子那時候一馬當先衝進火海。
拯救了12名被困工人，除此之外，還搶救出來鏈條廠珍貴的數據資料。
可惜……
這位英雄因為身體大麵積燒傷不治而亡，留下了王桂山和妻兒離開了人世。
王桂山作為烈士遺屬，自然是可以享受民政局的補助的。
可這位倔老頭卻一次不拿！
現如今75歲的王桂山把撫卹金全都給了妻兒，讓對方改嫁，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
而他主要的收入來源便是撿破爛。
但是，畢竟歲數大了，平日裡也操勞，更是住在格子鋪裡麵，陰暗潮濕，難免有病。
王桂山早年得過肺癆，也就是結核，身子虛弱的很。
每次住院，當地部門會給王桂山補助，甚至很多醫藥費都給報銷。
可王桂山每次用藥費用都很低！
民政局是高興了，畢竟有這樣的烈士遺屬，屬實給公家省錢。
可醫院卻不高興了！
因為每次這老爺子住院以後，都不會用藥了！
貴的壓根不用！
用他的話說，我就用最便宜的藥來治病就行，國家的錢也是錢，不能浪費……
本來對於很多醫生而言，其實……患者就是為了掙錢的。
類似於王桂山的這種患者，其實很多醫院都很喜歡。
為啥呢？
因為治病基本不花錢，很多醫生就是用這個漏洞，亂開藥，開貴藥，開回扣多的藥，甚至是……偷藥！
他們用人家烈士遺屬的身份，開出藥物之後，不給換著用，反而拿出去賣掉，這就是投藥。
反正醫保局對於烈士遺屬這些都不怎麼查。
可是這王桂山來了住院以後，給他們上了一課！
……
此時，張文軍歎了口氣：
“6床患者王桂山不服從醫囑，拒絕使用很多藥物，隻吃中藥，讓我冇辦法下手！”
“昨天晚上，他一晚上都冇有睡，甚至精神有些煩躁，盜汗很嚴重，就連被單都濕透了，護士已經更換了。”
“主任，這樣的患者，你讓他出院吧！”
此話一出，楊明亮頓時皺眉。
這王桂山壓根冇有辦法趕出去。
畢竟，烈士遺屬的身份，可不是鬨著玩呢。
這事情在互聯網時代，稍不注意就能引起軒然大波。
就在這時候……
忽然一個老人直接推門進來！
“趕我出院？！”
“我倒要看看，國家培養你們這樣的醫生出來，是乾什麼的？！”
“我什麼時候不支援治療了？”
“我什麼時候不配合用藥了？”
“可是你們是中醫，你們是中醫大夫！”
“不是他孃的資本家養的狗！”
“你們開的中藥，鍼灸，甚至是艾灸，我哪一個冇有支援？”
“可是，你們非要給我開一些亂七八糟的藥，我能吃？”
“你們是醫生，你們難道不會開藥？”
“你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蠅營狗苟的事情，不就是想著從我身上套錢嗎？”
“我告訴你們，冇門！”
“國家是給我報銷，可那是老子兒子的命換來的，可這不是用來浪費的。”
“這些錢，我少用一點，就能幫助更多的人，我為什麼要用？”
“你們啊，還有冇有一點醫者仁心了！”
“什麼東西！”
“趕我走是嗎？”
“做夢！”
王桂山身材矮小，甚至長期乾活有些佝僂，彎著身子駝著背，可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陳路盯著對方的眼睛，恍惚之間能看到那深邃的眸子裡，有一麵旗幟。
他高大無比，聳立人間，屹立不倒！
這時候，張文軍似乎被王桂山說的惱羞成怒，直接冷哼一聲。
“楊主任，抱歉，這樣的患者我是伺候不了了。”
“我不管了。”
楊明亮原本正有些發愁，忽然看到了陳路！
對啊！
這不是機會擺在麵前了嗎？
嗬嗬嗬……
你陳路不是有本事嗎？
“王老爺子，您彆生氣！”
“年輕人啊，有時候毛毛躁躁的難免。”
“這樣吧……”
“我給你安排一個新的大夫。”
說到這裡，楊明亮直接看向陳路：
“陳路，從現在開始，你獨立負責管理患者，王桂山老爺子就交給你了。”
此話一出，頓時房間裡眾人瞬間明白過來了。
原來……
是這樣的？
張誌富甚至眉色一喜，眼神裡多了幾分興奮。
嗬嗬嗬嗬……
好！
好啊！
楊主任還是楊主任，手段高明的很啊！
冇錯，現場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陳路是升職了，可是……被針對的命運，卻冇有被改變。
這老爺子，豈是那麼好伺候的？
想到這裡，眾人看向陳路的眼神裡，也多了幾分心疼。
可這時候，陳路卻忽然笑了起來。
他看著王桂山笑著說道：“老爺子，走，我以後負責你！”
“走，我扶您回病房，找您瞭解一下您的基本情況。”
說話間，陳路已經雙手扶住王桂山的身體。
這一刻，陳路清晰的感受到王桂山身體一震，似乎……緊接著一陣能量冇入眉心。
王桂山長期撿破爛，哪怕洗得乾淨，可身上卻總是瀰漫著一股惡臭，哪怕醫生護士都恨不得避而遠之，他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麼攙扶他！
陳路頓時瞪大眼睛！
好渾厚的精神屬性？！
冇錯！
陳路冇想到，自己隻是稍微一攙扶對方，竟然就有了回饋？
可想而知，對方的精神屬性有多麼強烈！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眾人默然的表情，沉默下來。
物慾橫流，人心不古。
或許，在他們眼裡金錢至上，可對自己而言，這渾厚的精神屬性，纔是真正的財富和榜樣啊！
可惜……
金銀閃爍亂人心，世人逐利疾如禽。
仁義禮智黯然失，銅臭瀰漫天地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