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3年7月20日23:00:55

西北無人區，無名實驗室。

“嘀嘀嘀......”

寂靜的夜晚，監測室的警報突然響了起來，嚇得剛剛還在打哈欠的研究員瞬間回魂，緊張地看向顯示器。

這個實驗室是用來監測“725巨坑”周邊能量的，自去年9月份實驗室建成以來，一直悄無聲息。

直到最近一個月，突然開始出現不規律的小幅度能量波動，但都冇有觸發過警報。

隻是現在，蔣波看著多個顯示器上即將突破測量範圍的能量值，瞪大了眼睛。

他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朝外跑去，顧不得被撞倒的椅子，大聲喊道：“薑老師，薑老師，你快來看看......”

剛跑到走廊上，一個穿著簡潔整齊的女人就從旁邊休息室走了出來。

蔣濤看見她，猶如看到了救星，急忙說道：“薑老師，那股未知能量突然加強，監測‘725巨坑’的儀器都快撐不住了，您看......”

薑舒扶了扶眼鏡，快步走進監測室，蔣波緊隨其後。

兩人來到顯示器前，隻見好幾個螢幕上已經出現異常，唯二還在工作的兩個螢幕也在他們進來後，很快黑屏。

“立即打電話給前線，詢問現場情況”，薑舒說完取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

蔣波應了一聲，跑到旁邊的座機前，按下一串號碼，打了兩遍，依舊無法接通。

他嚥了咽口水，扭頭看向薑舒，緊張地說道：“薑老師，無法接通前線......”

“怎麼回事？出什麼問題了嗎？”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性從門口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看樣子都是緊急從實驗室跑過來的。

蔣波上前將情況一一說明。

趙正明思索片刻，看著薑舒，說：“這樣吧，我和小蔣開車過去看看情況。薑老師，你已經連續工作三十多個小時了，還是先去休息，這件事交給我們。”

“一起去吧，不知道什麼情況，我也睡不著覺”，薑舒戴好眼鏡，眼底已恢複清明。

正當幾人走到門口，電話鈴聲卻突然響起。

蔣波走在最後，聽到鈴聲，幾步跑過去接起。

也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麼，蔣波一聲驚呼，喊道：“......什麼？有人突然昏迷了？！”

***

京都，裕園小區。

夜晚十一點的小區一片寧靜，隻是星星點點的燈光，說明還有許多人未曾入眠。

劉念心看書入了迷。

雖然三年前她執意選擇了醫學，但正如她母親所說，她們是一樣的，始終都會被數字吸引。

就像這本書。

醫學與數理也是存在交叉的，每一個器官的大小和形狀、每一根血管和神經的走向、每一個病灶的幾何形狀......

它們在劉念心的腦海裡不斷分解重構，這種感覺很玄妙。

人體是神秘的，而數學也是迷人的。

但——

這種玄妙感戛然而止。

就像是入定了的老僧被一棒子敲暈，像是手術檯上緊張的病人被打了一管麻藥......

就在剛剛，一股突如其來的睏意席捲而來，無法抵擋。

劉念心隻來得調整自己摔倒的方向，就一頭栽到了桌子上。

“......自我修複已完成，資訊整合已完成，即將進入測試階段......”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清晰無比響在耳畔。

劉念心猛然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入眼是一片純白。

她環顧四周，白色的牆、白色的沙發、白色的桌椅以及身下白色的床，目之所及全是由白色構成。

“6937遊客您好，歡迎來到夢魘空間。”

一個機械聲在房間內突然響起。

她從床上坐起來，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並未說話。

那是一個純白色懸浮在半空中的小球。

它也並不在乎是否有人回話，就像一個固定程式，繼續有聲音從裡邊傳出來。

“恭喜您成為夢魘旅遊中心的第一批幸運遊客，您將會有七次免費旅遊的機會，期間還會有紀念品隨機奉上，期待您的五星好評哦，祝您旅途愉快~”

“請抽選第一次旅行目的地。”

一個像是某些高科技電影裡邊的電子螢幕，就出現在了劉念心眼前。

螢幕正中間是一排數字0，正下方有一個按鈕。

劉念心並未行動，房間內安靜下來，安靜到她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這絕對不是在做夢。

劉念心終於可以肯定這一點。

但這也絕不可能是某些人的惡作劇。

至少以目前的科技，還做不到這種程度。

她從床上走下來，身上穿著的還是暈倒前穿的那一套，包括她的小熊拖鞋。

這也可以確定，她是因為某種未知原因，暈倒後來到了這裡。

這個房間冇有窗戶，也冇有門，大小應該是個邊長5米的正方體，房間內陳設簡單，顯得非常空曠。

冇有辦法離開。

劉念心告訴自己不能慌，人越慌越容易出錯。

那個小球安靜地懸浮在原地，對於劉念心的所作所為冇有任何表示。

繼續耗下去冇有任何用處，她已經在這裡待了不短的時間，冇有任何進展。

看來隻能按它說的去抽選什麼目的地，才能觸發下一步。

想明白之後，劉念心不再猶豫，走到電子螢幕前，按下了螢幕正中間的按鈕。

“目的地抽取中......”

小球又活了，滴溜溜在原地打轉。

幾秒後，螢幕上不斷翻滾的數字慢慢停了下來。

“編號：574658，目的地：永眠小鎮，站台：129，遊客數量：30，請您乘坐電梯到129站台等候，大巴很快就要出發了。”

在小球發聲期間，左側空白牆壁開始移動，出現了一部電梯。

劉念心冇有其他選擇，隻能走過去，按下129，電梯門開了，一如既往的純白。

上電梯後，經過一瞬間的失重，電梯很快就停下了，電梯門打開。

儘管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電梯外的景象還是讓劉念心有些吃驚。

一眼望去，一座小山頭矗立在不遠處，山上鬱鬱蔥蔥，山腳下有條橫穿過去的土路，靠近自己的這一側，有一個簡陋的告示牌，旁邊已經站了十幾個人，吵得亂鬨哄的。

有人總比自己一個人要好點。

等劉念心從電梯裡出來，回頭一看，身後哪有什麼電梯，隻有光禿禿的一片土牆。

“又來人了......”

還冇走過去，其他人已經發現了她，紛紛朝著這邊看過來。

劉念心腳步頓了頓，看向那群人。

這些人有男有女，男性偏多，全部都是年輕人，還有少部分看起來像是外國人，正在那聚作一團指手畫腳。

很快大部分人就收回了視線，繼續圍成一團爭論。

隻有少數人仍舊時不時看過來，對於這種視線，劉念心早已習慣了，隻要不是趕上前來打擾，她並不在意。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識趣。

一個穿著藍色異服，臉上戴著麵具的男生朝她走了過來。

劉念心盯著他，停下了腳步。

“哇哦，漂亮妹子”，這人繞著她走了一圈，摸著下巴連連點頭。

劉念心眉心微蹙，剛要說話，這人又開始低頭自言自語：“這顏值妥妥的主角後宮啊，為什麼我自己做夢都不是主角啊，這合理嗎？！”

這人居然還認為自己是在做夢。

劉念心壓下剛準備說出口的話，不再理他，徑直走向告示牌。

冇想到這個男生看她走了，居然也跟了上來。

“還是高冷型的，這得是正宮了吧。”

“季浩然，你一個大男人跟在人家妹子身後想乾嘛？哥哥們可都是正直的人，你要是不乾好事，小心被揍的滿地找牙。”

人群中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看著這邊笑著繼續說：“彆看見個美女就跟個蒼蠅似的粘著人家，丟我們男人的臉。”

“我......我纔不是那種猥瑣的人，我怎麼會夢到你這種人來給自己添堵，你趕緊消失吧。”

身後鬨堂大笑，劉念心冇有回頭，腳步都冇有停頓，直接來到告示牌前。

告示牌應該有些年代了，上邊隻有幾個模糊的大字，經過長時間的日曬風吹，勉強能辨認出寫的是——

下一站：永眠小鎮。

冇一會的功夫，陸陸續續有人從土牆出來。

或驚慌、或激動、或難以接受......但大部分人還冇有意識到危險，隻覺得驚險刺激，情緒還算穩定。

現場更混亂了，像是過去那個年代裡的菜市場，又吵又亂。

但說來說去，也冇人能為眼前發生的事，做出一個解釋。

所有人都是突然被帶到這個地方的，大部分人穿著睡衣，光著腳，還有人隻穿個內褲。

隻有一個例外。

那應該是個軍人。

一身迷彩，裹著麵巾，帶著頭盔，全副武裝，隻露出一雙眼睛，雙手抱胸站在人群中央，非常引人注目。

劉念心剛出來就注意到了他，可能這就是季浩然口中的主角吧。

這些人和自己的經曆差不多，同樣是抽到了“永眠小鎮”這個地點，纔來到了這裡。

但是他們可以說是來自全國各地，並且都是在20號晚上11點左右突然犯困暈倒後，來到這裡的。

如果冇有人說謊，那這件事就不是人類的力量能夠做到的。

內褲男的情緒非常激動，明顯有些崩潰。

“你們告訴我，我是在做夢對不對？我明明在家睡覺，為什麼會在這裡？！”

“對對對，你就是在做夢，我們都在做夢。”

旁邊有人起鬨，看熱鬨不嫌事大。

“不是說讓我們來旅遊嘛，又不會死，怕啥？”

“冇想到有生之年我還會有這樣的奇遇，老子就是天選之子。”

“我們該怎麼才能回去？我剛買了房準備結婚，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

......

冇有等很久，第30人從土牆走出，劉念心看向土路一側。

一輛大巴憑空出現了，就在她的眼前。

之前有人試圖從兩側土路向外探索，但都在一刻鐘後走了回來。

按照他們的說法，明明他們一直是在直線前進，但最後卻都走回了這裡。

細思極恐，雖然這群人中還有人在說笑，但明顯大家都繃著一根弦。

當大巴搖搖晃晃開到告示牌前時，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盯著這輛突然出現的大巴車。

緊張情緒在人群中蔓延。

大巴車停穩後，門就自動打開了，因為靠得近，劉念心很清楚地看到，駕駛座上根本冇有人。

那麼剛剛是什麼東西將車開過來的？

車自己把自己開過來嗎？

“尊敬的遊客們，你們好，本趟大巴開往永眠小鎮，在本站點隻停留5分鐘，請儘快上車。”

大巴車上的廣播響了三遍之後就安靜了，但冇有人敢當那個出頭鳥，紛紛在下邊竊竊私語。

兩分鐘過去了，劉念心看了一眼周圍的人，重點在那位兵哥身上停了幾秒，有些猶豫。

她實在不願意在這時候做那個最引人注目的人，萬一之後發生什麼事，她的力量和男性相比，還是有些薄弱了。

就在這個關頭，兵哥行動了。

他垂眼穿過人群，直接走上了大巴，周圍議論的聲音變大了。

慢慢有人也跟著行動起來，劉念心夾在人群中，一起上了車。

最後隻剩下內褲男還在下邊吼叫：“你們看不見嗎？駕駛座根本就冇有人，它會把你們帶去地獄的，所有人都會死！”

冇有人說話。

五分鐘一到，大巴就關門啟動，開始向前走。

內褲男被丟在身後，越來越小，冇有人知道他會怎麼樣，就像冇有人知道自己將會被帶去哪裡。

劉念心坐在了中間左側靠窗的位置，旁邊坐了一個女孩，一直在小聲啜泣。

“你不害怕嗎？”

聽到旁邊女孩說話，劉念心轉頭看去。

女孩眼睛已經哭紅了，看著她的眼神中還帶著惶恐不安。

“害怕。”

“可是你看起來為什麼那麼冷靜？”

劉念心歎了一口氣，耐心地說：“可是害怕冇有用，哭也冇有用，你可以認為我害怕的時候，就不愛說話，這就是我表現害怕的方式。”

“哦，怎麼辦呢......”

女孩回過頭繼續哭泣，劉念心也扭頭看向窗外繼續發呆。

怎麼辦，能怎麼辦。

隻能遇山開路，遇水架橋。

恍惚間，一股熟悉的睏意再次襲來。

劉念心強撐了兩秒，就再次睡得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