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昏迷中的陳趕超,夢境猶如一麵被錘碎的鏡子,諸多無數過往在分散的影像碎片中接踵交替。
從牙牙學語到長大成人,從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到玄學的門童,從現實世界又穿越到了烽火狼煙的抗戰歲月。
碎片紛飛中,他見到了在姣好月光下如同大白兔般活潑跳躍的姑娘。
畫麵太美,讓他心在跳,臉在燒,靈魂在發飄,意誌在動搖。
猝然的一刹靈光灌進了來,他忽然覺得麵前的姑娘在哪裡見過!
在哪裡呢……笑起來如同月牙般彎彎的眉毛,得意時撅起的好看嘴巴,一雙活潑的馬尾,若是再穿上一件小花襖與軍帽……“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你記住!
我秀芹!
下輩子還嫁給你!”
“你開炮啊!
彆讓我瞧不起你!”
“你快開炮!
開炮!
開炮……”“……”一串在穿越前曾淚崩觀看過的影視劇片段轟然在腦海中爆開,陳趕超的目光越過了寶寶糧倉,死死地盯住了姑孃的麵頰!
秀芹!
在他麵前正揮灑洋溢熱情的姑娘,竟然是亮劍中婦救會主任,李雲龍未來的妻子——楊秀芹!
為什麼會是這樣!
他怎麼跑到亮劍世界裡來了!?
不僅跑到了亮劍世界,一睜眼還讓眼睛吃了一頓視覺大餐!
關鍵……這大餐好吃不好消化啊!
楊秀芹是什麼人?
那可是李雲龍的未婚妻啊!
李雲龍是什麼人?
那可是為了兄弟能血洗土匪窩,為了老婆能一個團打縣城的渾人啊!
這一幕要是讓李雲龍見到了,非得拎著鬼頭刀把他給片了蘸黃醬吃不可!
剛想到這裡,遠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忽地就冒出個人影來。
再定睛一看,來的可不正是李雲龍嗎!
李雲龍一身灰布軍裝,手裡拎著一把駁殼槍,正煞氣騰騰地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趕來!
一股子寒氣刹那間從腚溝子竄到了腦乾,陳趕超顧不得再繼續觀賞,更顧不上自己毫無遮蔽的糗態,急火火地跳出來製止秀芹!
“彆跳了!
快披上!”
“你再這樣,一會兒我可就解釋不清楚了!”
陳趕超眼見著李雲龍越來越近,手中的駁殼槍更是在月亮的清暉下散發著寒光,而他和秀芹之間卻好像隔著一堵無形的空氣牆,任由他怎樣呼喊提醒,秀芹依舊自顧自地在蹦跳著朝著樹枝上掛的物件使勁。
“快停下來!
停下來!”
“啊啊啊!”
“……”當怒髮衝冠紅著眼珠子的李雲龍,掏出駁殼槍瞄準他的那一刻,陳趕超覺得自己死定了。
他知道。
隻要子彈從手槍裡射了出來,他隻要被射到一定就會死翹翹。
可他當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心頭的恐懼化作言語,急火火地全部喊出來!
至於那些那些被呼喊出去的語句與詞彙,會帶給正在側耳細聽的劉翠英怎樣的誤解與心靈衝擊,會帶給原本想要自證清白卻掉進染缸的楊秀芹怎樣的麻煩,是他無論如何也預料不到的。
麵對李雲龍黑洞洞的槍口,他麵上血色己經完全褪去,一麵倒退,一麵猛地伸出雙手擺動!
“不要射……”還冇等陳趕超說完“不要射擊,我是自己人時”,己經被憤怒支配頭腦的李雲龍己然扣動了扳機,呼嘯射出的子彈在視覺中慢放飛向他的額頭!
“完了,完了……”“來了來了……”“這回可真真要死了啊!”
“……”在恐懼驅使下陳趕超閉緊了眼睛,用儘全身力氣等待接受死亡的來臨。
就在子彈即將貫穿他額頭的一刹那,有女人的高音杳杳冥冥地從天界貫穿而來,刹那之間又遍滿虛空!
“啊~!”
“……”聲音由遠及近,子彈、李雲龍、楊秀琴和無數紛雜的碎片場景轟然崩碎,尖銳的女高音如同破魔神咒一般將他狠狠地拉回現實!
“啊啊啊!
啪~啪~!
臭流氓!”
“二嬸!
二嬸!
你彆跑啊!
你聽俺解釋!
冇有那回事的!”
“咳咳咳……哎呀……嘶嘶嘶……”“……”剛剛從昏迷的夢境中驚醒的陳趕超,還冇來得及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就覺得自己的臉頰似乎遭受到了摑擊,半晌後火辣辣的觸痛感逐漸升起,但很快又被額頭和頭頂上的疼痛所遮蔽,讓他在一邊串的咳嗽後,緊跟著就是嘶嘶哈哈的呻吟。
身體的感知完全迴歸,眼睛緩緩睜開後,眼前又是完全陌生的環境。
一個隻能容納兩人的小土坑,黃泥燒的土牆,與他一牆之隔的應該是農家土房中的廚房,一些散落的茅草和木枝,兩個木桶,還有開裂的頂棚,簡陋得再無其他。
此刻他正躺在一床溫暖舒適的棉被上,被麵上繡了一隻看起來與鴛鴦似乎有些血緣關係的胖鴨子,雖是粗布枕頭,上麵卻有一股子難以描繪的好聞香味。
這種香味與大學時女同學噴的化作香水有所不同,除了姑娘獨有的香氣外,更是有著純純正正的自然花香味。
“嗯……”“哈……”陳趕超試圖撐著身體坐起來,虛弱的身體卻又讓他放棄了掙紮,雙眼有些茫然地望著一窮二白的殘破土屋,逐漸恢複聽力的耳朵捕捉著由遠處傳來的聲響。
“你這丫頭,虧二嬸還那麼相信你,聽聽!
聽聽你做的好事!”
“二嬸!
你聽俺解釋……”“解釋什麼?
你不是說不認得這青年嗎?
如果不認得他,他又怎麼能一口一個秀芹的喊著,還……滿嘴還說著那樣不知羞的話!”
“俺真不認得他,也冇有做過他嘴裡說的那些屙囊事啊!
嗚嗚嗚……俺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行了……行了……”捂著胸脯滿麵羞怒至極的二嬸走到屋門,心撲騰撲騰跳得厲害,看著敞大開的院門,登時讓她滿腦子的熱浪冷靜不少。
都說隔牆有耳,趙家裕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誰家裡麵發生什麼事兒、或是夜裡兩口子聲音大了一點兒都有可能被人聽了去。
若是在此時大吵大嚷,不光秀芹的名聲壞了,就連她自己最為珍視的名節怕是也會被人詬病,到那個時候在趙家裕可真就不能抬起頭來做人了!
想到這裡,劉翠英忍著羞怒將火氣壓了下來。
“打好久之前聽到有人傳,說你爹原來給你定過一門親事,我之前問你,你咬緊牙關就是不承認。”
“現在可好人醉了說話做不得真,人昏迷著說話卻做不了假,任由你這妮子鐵嘴鋼牙,有了這檔的事兒,看你倒是認是不認!”
見秀芹紅著眼睛委屈至極極力想要反駁的模樣,劉翠英又是升起來一陣煩躁,可又不得不壓著性子叮囑道。
“你姑孃家家的畢竟還冇過門子呢,現在未婚夫找來了,總得收斂著點,你要是還想奔著你說的好前程,等他全醒了,尤其得管住了他的嘴,綁住他的身,莫要讓他跑出去胡說。”
“虧我今天還替你擋災,拿著自家的清白為你辨證,真要是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露了……以後我非得跟你這個死妮子一塊兒被人戳脊梁骨不可!”
“今天的事情咱倆誰都不興往外說,你不嫌醜,我還嫌醜呢!”
己經踏出去了一隻腳的劉翠英尤不放心,在糾結半晌後最後化作了聲幽幽的歎息。
“你爹孃冇得早,一個丫頭家家的,我雖被你喚做是嬸子,實際上真是打心眼裡可憐你,把你當做妹妹來疼。”
“你瞞著我這些事雖說是有些讓人寒心,但終究往後你也算有了依靠,二嬸還是打心眼裡高興的。”
“既然你們倆都走到了那一步,至於現在又鬨這一出到底中間是為了啥,二嬸終究是個外人,不應該、也不想在裡麵攪局了。”
“我這走,晚間就不過來了……彆說了,回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