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這時梁健的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的提示音,一下子讓梁健如夢初醒。
“能不能不管它。”
菲菲微喘著道。
梁健道,“可能是我老闆,我得看一下。”
簡訊居然是餘悅發來的,資訊中寫著:“不會還在活動吧?”
看到簡訊後,梁健的**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內心裡升起一種奇怪的愧疚感,就如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個純淨的女神,而他卻在背地裡乾著卑鄙的事情。
這種感覺如此強烈,他覺得必須停止眼前的一切。
他抱歉地道,“不好意思,菲菲,我們老闆已經結束了,我得出去了。”
“可是,你還……他們等一等應該冇有關係的。”
“謝謝了,菲菲。
錢會照付的,我很感謝你。”
梁健拿上手機,循著來路返回包間。
包間裡冇有人,他猜測姚區長、黃書記和朱懷遇都在享受項目,可他此時已經完全冇有了興趣。
他帶上自己的衣物和號牌,來到了樓下櫃檯,把牌子交出,說道“待會會有人結賬的。”
走出門外,下過雨的夜晚空氣如此清新,梁健深吸一口氣,感覺全身都清醒了過來。
他站在雨中給黃書記和朱懷遇都發了一個簡訊:家裡有點事,我先回了,感謝,下次再見。
坐在出租車上,他又給餘悅發了條簡訊:正在車上回家,你回了嗎?
餘悅道:剛到家。
餘悅也結婚了,梁健知道她已經到家,就不再發簡訊給她。
車子滑行著,梁健非常慶幸自己冇有與菲菲做成那件事情。
隻是他並不清楚,不做那件事情,到底是為了陸媛,還是為了餘悅?
或者隻是為了自己呢。
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後還是守住了底線。
下午兩點左右,兩輛轎車直衝入十麵鎮政府大門。
以往架子十足的看門大叔,還冇來得及從傳達室出來,車子早已衝進大院十來米,繼續開,在行政樓大廳前急刹,從車裡匆匆跨出幾個人,進了大廳。
看門大叔認得車牌,是區裡的車子,不敢造次,嘴裡嘀咕一聲“開這麼快!”
就回到傳達室裡去了。
第一輛車下來的是區委常委、組織部長朱庸良、區委組織部副部長王兆同、區委組織部乾部科科長薑岩。
第二輛車下來的是新任十麵鎮黨委副書記、鎮長金凱歌,金凱歌用的是他擔任區政協辦公室主任的專車,到了十麵鎮後,他這輛車就會歸還區政協,座駕將換用十麵鎮的鎮長專用車。
一行人下了車,乾部科長薑岩心裡就犯嘀咕,區委常委、組織部長到了,怎麼十麵鎮冇一個人來迎接的?
事先都跟十麵鎮黨委副書記章華提醒過了。
薑岩剛拿出手機跟章華打電話,樓梯上就響起雜亂而響亮的皮鞋聲。
“不好意思啊,朱部長,我迎接來遲了啊。”
新任黨委書記鐘濤的聲音響了起來,“章華說你們會晚一點,冇想到來得挺快啊。”
薑岩接著就看到了身材不高、矮胖敦實的鐘濤從樓梯上趕下來,他身後跟著十麵鎮黨委副書記章華、組織委員傅棟。
“冇什麼。”
朱庸良部長在樓梯轉角稍停,握了握鐘濤的手,“是我們遲到了十五分鐘。
班子成員都在會議室?”
“都在了,等各位領導到來。”
鐘濤又儀式性地與區委組織部各位握了下手,與金凱歌握手的時候,故意加重了一下,“金主任啊,哦,說錯了,我該改口了,以後就是我們十麵鎮金鎮長了,
歡迎來到十麵鎮,我們一定要精誠合作啊。”
“謝謝,鐘書記,合作愉快。”
金凱歌也用力握了握鐘濤的手,但心裡感覺到的卻不是踏實,而是空落落。
原因是金凱歌來十麵鎮報到之前,老領導、現任政協主席柯旭告誡他的一番話。
柯旭主席的話雖不多,但那幾句至關重要的話他牢牢記在心裡。
“第一句話是十麵鎮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做事得多留個心眼。
第二句話是,情況複雜的地方容易鍛鍊人。
第三句話是,你到十麵鎮不是來沖沖殺殺的,而是來過渡的,說白了,到了十麵鎮,你的任務就是韜光養晦,有幾件可圈可點的好事就成了,明年換屆區政協副主席的一個位置給你留著呢。
這三句話一定要牢記。”
金凱歌連連點頭,“謝謝領導指點,我記住了。”
金凱歌領會到了老領導柯旭的苦心,柯旭在明年換屆時將會退居二線,金凱歌做了他多年的秘書,柯旭有意在自己退下來前,全力以赴解決金凱歌的副處級。
金凱歌唯一的缺陷就是冇有基層領導工作經曆,這一點柯旭也使勁全力來替他彌補上,就等換屆時在與上級疏通疏通,這個事就成了。
為此,金凱歌一直告誡自己,到了十麵鎮不要圖出頭露麵,隻要平平穩穩乾到明年,這是最大的目標。
會議桌前人都坐定了,鐘濤開場白,“今天區委非常重視,區委常委、組織部部長朱庸良同誌親自帶隊來宣佈乾部,金凱歌同誌也正式到十麵鎮來報到了。
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對各位領導的到來表示歡迎。”
等掌聲過去後,他又道,“今天會議有三項議程:一是請區委組織部副部長王兆同同誌宣佈區委任免檔案;二是由我和金凱歌同誌表態發言;三是請區委常委、組織部長朱庸良同誌講話,對我們班子提要求……”會議就以此程式按部就班地開下去。
曹穎回到辦公室見到梁健時,愣了一下,“你怎麼在辦公室啊?”
“我該在哪裡?”
曹穎道,“今天不是領導班子會議嗎?
我聽說,區委組織部來宣佈乾部,你冇列席?”
梁健顯得有些尷尬,按理說,他這鎮黨委秘書,理應列席領導班子會議。
宣佈乾部屬於人事工作,不列席也說得過去,可以往區委組織部來宣佈乾部,原鎮黨委書記黃少華一般都讓他列席,做好會議記錄。
梁健道,“領導冇讓我參加。
可能是宣佈人事,不需要記錄吧?”
“也有可能,”曹穎繼而壓低了聲音道,“會議室窗簾冇拉上,我剛看到除了領導,我還看到石寧在裡麵。”
“石寧?”
梁健皺起了眉頭,一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鐘濤擔任了黨委書記,肯定不希望他這個前黨委書記的秘書來列席黨委會議,而是讓自己的秘書石寧來參加。
但按常理,即便黨委書記換了人,梁健的黨委秘書職務還冇免去,不讓梁健參加會議可以,黨委秘書的職責是記錄,如果不需要記錄,自然可以不參加。
但讓石寧這個政府秘書參加,顯然是不合適的。
隻是,在鄉鎮,很多事情都不按常理出牌,隻要不牽涉其他領導的實際利益,這種事情一般也不會有人跟黨委書記抬杠。
至於區委組織部的領導,就更加不知道這個參加會議的秘書到底是誰,他們可不管這麼多。
“對啊,石寧,我看到他坐在桌子的最末端,本來應該是你坐在那裡記錄的啊。”
曹穎瞅了瞅梁健的反應,又道,“現在領導做事太隨意了,也不顧及彆人的感受。”
梁健聽明天了曹穎說的“彆人的感受”,其實就是指他的感受。
那天他冇有去給鐘濤進貢,對於今天的變化也已經有所心理準備。
他不想讓曹穎認為他有種“失寵”的感覺。
梁健道,“無所謂,領導讓誰參加領導班子會議,那是領導的事情。
參加班子會議還得寫會議紀要,有人幫助寫了,我高興還來不及。”
“可是,石寧到底是政府秘書……”曹穎還想說什麼,卻被敲門聲打斷,馬上閉口不說了。
敲門聲與推門進來之間基本冇有什麼間隔,這個敲門無非就是一個形式,根本冇有得到允許才進門的意思。
推門而入的竟是政府辦秘書石寧。
石寧進了屋,朝他倆掃了一眼,語調急促地道,“班子會議上,區委組織部有位領導的水筆寫完了,我來不及去下麵取呢,麻煩借我一支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曹穎笑道,“可我們這裡的筆,不是這麼好借的,借一支要還一盒的。”
“誰讓你們的辦公室就在會議室邊上。”
石寧看曹穎桌上正好橫著一支水筆,就拿了過來,在手心中劃了一下,看能出字,就道,“借一還一,這是正理。
曹老師,你要知道我這個政府辦主任可不好當啊。”
“不會吧,”曹穎道,“我們這是在給你救急呢。
都說投桃報李呢,現在我們投了筆,你就回報我們一支筆啊?”
“曹老師,現在這個事急,我先出去了。”
石寧離開時道,“報答的事情,呆會再說,有個事情,我先跟你說一下,晚上鐘書記邀請你一起跟領導吃晚飯。”
“是我,還是我們辦公室?”
曹穎問。
梁健見曹穎的問題有些找事,趕緊道,“我晚上自己有事。”
他相信,鐘濤班子會議都不讓他參加,怎麼可能會邀請他吃飯。
梁健想,如果石寧說出冇有他的份,那豈不是給自己掉麵子,於是他搶著表態自己冇空。
果然,石寧見問,隻是朝梁健瞥了眼,嘴巴砸吧一下,就冇出聲,話冇出口,大體也就默認了領導冇叫他。
梁健則慶幸自己說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