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遲也覺得此法可行。
穆清朝是主動請纓:“既然如此,這事便交給民女去辦吧。”
若是能拉攏江泊,那麼將來她在朝中無異於多了一個大靠山。
這樁婚事由她撮合,就算江泊不謝她,婉安公主也得記掛她一個恩情。
而且她是太後,操心公主婚事本就是她分內之事。
沈暮遲冇有拒絕的理由,還誇了她一句:“你果然能為朕分憂。”
並承諾道:“此事若是成了,朕必有賞賜。”
穆清朝很高興,回了朝雲殿,她便算計著,這件事,婉安公主那頭定然是冇問題的,但姑孃家麵薄,還得由男子主動。
頭一件事應該是召江泊入宮,探探他的口風。
第二日,江泊便進了朝雲殿。
“微臣見過太後孃娘。”他跪地行禮。
這世上,對著她行禮如此規整的,頭一個是婉安公主,第二個便是江泊了。
倒還真是天生一對,穆清朝心道。
穆清朝端端坐在高位上,兩隻手交疊在膝上,清了清嗓子,模樣莊嚴地道了一聲:“將軍不必多禮。”
“謝太後。”
江泊起身時,穆清朝纔算真真正正看清楚了他的臉。
是真的好看啊,風華無雙卻內斂不外放,不俗不妖不媚不豔,清冶絕決,猶如高嶺白雪。
配上那無論做什麼都筆挺的脊梁,以及通身的氣派,如玉山將崩,如鬆下徐風。
也不怪婉安公主隻在小時候瞧過一眼便記掛了這麼多年。
如此人物,穆清朝想,若是當年,她先看見的是江泊,或許就不會喜歡上沈暮遲,也冇有後來這麼多事了。
果然,她還是一個膚淺的女人。
“太後。”
此時,江泊在她的身前喊了一聲。
“嗯?”
穆清朝回過神來,臉上依然掛著完美的笑容。
“王爺請坐。”
穆清朝叫下人端了茶來,自己悠哉悠哉喝著茶,問他:“王爺可知道,哀家此次讓你來所為何事?”
“不知。”
回答她的是硬邦邦的兩個字,半點迂迴婉轉都冇有。
尋常人或許還會額外多說兩句,可是穆清朝等了半晌卻見他端端坐在那裡,半點要說話的意思都冇有。
額……
穆清朝噎了一下。
為了不讓場麵尷尬下去,自己未語先笑:“是喜事呢!”
然後:……
無人接話。
穆清朝忍不住:“王爺不問問是何喜事嗎?”
“太後召臣入宮便是為了這件事,不需臣問,自然會說的。”
穆清朝:……她太陽穴跳了跳。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給他的絕好的容貌,一身的武藝,附贈一個古怪的性格。
她不禁有些擔憂婉安公主婚後的生活了。
“婉安公主,王爺可有印象?”
“冇有。”
她就知道!
穆清朝有點笑不出來了,但是還是強扯著臉皮子道:“婉安公主是先帝的十三女,今年十四歲,性子溫順賢良,模樣也無可挑剔,無論身世、外貌、品性,都和王爺合適。
若是你們二人能成其良緣,也算是佳話一樁。
所以哀家打算……”
“太後!”
穆清朝的話還冇說完,就被江泊搶了過去。
隻聽了三個字:“臣不願!”
同樣的冷冰冰、硬邦邦。
穆清朝的話說到一半,嘴巴還冇合上,虛張了張。
“王爺是不是冇聽清楚,這可是尚公主。”
“臣雖然年長太後幾歲,但是臣不聾。”
穆清朝涵養極好,畢竟每天在生死線上掙紮,喜怒不形於色是基本本事,但是她現在真的有點繃不住了,脫口而出:“為什麼呀?”
聽江泊道:“天下未定,何以家為。”
“天……”
穆清朝一口氣差點兒冇上來,這句話已經許多年冇有人說了。
一百多年前,前朝國破的時候,倒是也許多人為這千裡江山灑了不少淚,甚至不少老臣不忍見百姓受苦甘願投河自儘。
可是後來,這天下打了又和、和了又打,紛爭維持了一百多年,如今三分局麵已經逐漸穩定。
大約是受夠了末日時生死未定的驚慌,也大約是不停地打仗磋磨了銳氣,再也冇有人說什麼平定天下的話了。
尤其南明,守著的是最富庶繁華的江南地帶,貴族們吃喝玩樂,皇室把弄權術,早就丟了那些居安思危的心思。
“這天下分分合合,打了一百多年了,你知道什麼時候會定?若是還要打一百多年呢?你都不成家嗎?”穆清朝問他。
“都不成家!”
他永遠是這樣,說話的一個字不肯多,一個字不肯少,卻足夠將人氣死,讓人覺得麵對的不是一個人。
冇有血、冇有肉,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
難怪,難怪他一輩子都冇娶妻生子呢。
這樣的人,應該克妻吧。
等等,一輩子冇有娶妻……生子?
穆清朝想到了什麼,壓低了聲音喊他:“江泊。”
“你實話告訴哀家,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穆清朝這話一出,江泊身子猛然一顫,他抬頭看著她,那平靜古板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情緒波動。
是被她猜中了麼?穆清朝心中暗暗道。
“就算喜歡男人也冇什麼的,人人生而不同,有點特殊的癖好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可以告訴哀家,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是喜歡溫柔的還是潑辣的?是性感的還是端莊的?
啊,最最要緊的,你是在下的還是在上的?“
穆清朝的靈魂是去過一千多年後的,那個時代的人似乎對斷袖的接受程度挺高的。
甚至,穆清朝還看過基本話本子,想當時,她也是三觀震碎啊,可冇想到,卻是越看越上頭,自然也對那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情瞭解了不少。
她既然是答應了沈暮遲要拉攏江泊,那就自然要拉攏到位。
她想,冇有什麼是比如此包容他的特殊喜好更能彰顯天家仁德的了吧。
隻是眼瞧著,江泊的耳朵根子已經紅了個徹底。
“還是說……你已經有了心儀的人?”
“太後!”
江泊適時打住了她,臉上多了一層薄怒。
“身為太後,是為國母,應當以身為典範,端莊典雅,謹言慎行。”
“哀家何處不端……”
“臣還有事,不便久留,這便告退了。”
說罷便站起身,略微行禮,便腳步匆匆地往殿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