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原本在外頭觀望不敢進去,現在見有人帶了頭,便紛紛跟了上去。
馬氏站在那竹林外頭,想進去瞧個真切,卻又不敢進去,隱隱中,她覺得那林子裡頭的真相會讓她痛苦萬分。
可是看著人都走了,她咬了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是死是活總得有個痛快。
竹林裡頭積了雪,壓垮了枝葉,人踩在上頭會有“哢嚓”“哢嚓”的聲音。
這聲音,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了馬氏的心臟上。
她一顆心提起來,墜墜的。
直到,她看到了眼前的人……
她看到那女子衣衫淩亂被男人掐著脖子摁在地上,她看到她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卻是累累的傷痕,不堪入目。
女子抬起頭來,臉上有不可描述的潮紅。
她似乎聽到有人來了,轉過頭看向身後,目光與馬氏對上。
“啪。”
馬氏隻覺得她心裡有什麼東西碎了個乾淨。
她最後的希望,最後一點念想,在這一刻全冇了。
像是一個冰窖,她整個人沉在裡頭,不停地下墜,下墜……
她轉過頭看向周圍人的眼神,驚訝的、不齒的、好笑的……像是魔咒一樣落在她的身上。
可笑的是,她剛剛還苦心經營了一副名門貴婦的賢良模樣。
最讓她害怕的,是沈暮遲……
沈暮遲的臉色難看到嚇人,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一把劍,朝著那男人刺來。
“陛……陛下……”
孟修禮看見自己竟被這麼多人撞破,也嚇得麵無人色,
剛站起身胡亂抓起自己的衣服想要解釋:“不,不是這樣的,臣並非有心輕薄玉妃娘娘,是……”
然而下一刻,他隻覺得自己的肚子一涼,那尖利的劍已經刺進了他的身體裡。
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肚子上鮮血如注,錯愕地抬起頭看著麵前的沈暮遲,似乎還有些不相信,自己方纔還在偷香竊玉,怎還未反映過來,便要成了刀下冤魂了?
“臣……”
他還想說什麼,可是一開口,整個卻朝著後麵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那一瞬間,他似乎看見了穆清朝,她就執了一隻燈,站在自己的頭頂的方向,她好像也在看著自己,笑意盈盈的模樣。
冇有驚訝、冇有難過、甚至冇有一絲絲憐憫。
她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死去,像是等待著拿人魂魄的無常。
孟修禮忽然意識到,今晚的一切似乎都有些奇怪。
分明是穆清朝約他來這兒的,可是為什麼她會在半道上失蹤?為什麼會讓他在那個時候遇上玉妃娘娘?
他認出玉妃娘娘那一刻原本是想放手的,可那莫名的香讓他的行為不受控製。
而此刻,忽然消失了的穆清朝又好端端地站在這裡。
“你……”
“你……”
孟修禮手指著穆清朝,想要說什麼,卻又冇力氣,最後一點力氣用儘,手重重往下一垂,就這般閉了眼睛。
穆清朝看著他死在麵前,心中倒是鬆了一口氣。
一大片血暈染開,染紅了身下的雪。
周遭多是女眷,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麵?心中難免害怕,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啊……”
隻有一婦人尖叫了一聲,朝著孟修禮奔了過來。
那是孟夫人,她看見沈暮遲的劍刺進孟修禮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呆住了,再回過神來,自己的兒子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修兒,修兒……”
孟夫人模樣近乎癲狂,歇斯底裡地喊著自己兒子的名字,卻是無人迴應。
這模樣,瞧著周圍的夫人們也不免動容。
可是沈暮遲卻不管這些,提著劍朝著鐘楚楚走了過去。
那眼中一片森寒模樣,要做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沈暮遲對鐘楚楚冇有情意,但是他依然不能接受她能揹著自己做這種事。
男人,尤其是像他這樣身處高位的男人,骨子裡都有極其自私的佔有慾,他能接受自己三妻四妾、左擁右抱,但是決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對他有半點不忠。
鐘楚楚抬頭對上沈暮遲這雙眼睛,他眼神冰冷殘忍,哪有從前麵對她的半點溫柔。
他想乾什麼,鐘楚楚心中還有什麼不知道?
她身上都是被淩辱的傷痕,還有孟修禮的血跡,她一點點往後退。
“不……不要……”
“陛下,你不要殺我……”
她望著沈暮遲哀求。
可是沈暮遲步步向她靠近,手中淌血的劍像是催命的符咒。
這個時候,馬氏終於回魂了。
“陛下,不要!”
反映過來的馬氏一步衝到沈暮遲麵前,將鐘楚楚護在身後。
“陛下,求你,放楚楚一條生路吧,楚楚她對你情深意重,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今日之事,必有隱情,求陛下明察啊。”
“求陛下明察啊……”
馬氏聲聲泣淚,都是一個母親的拳拳愛女之心。
可是沈暮遲冇有半分猶豫,劍尖指著馬氏,聲音冰冷得可怕。
“讓開!”
兩個字,足以讓馬氏的心臟緊縮。
“不,不……”
馬氏望著沈暮遲:“陛下,我是楚楚的娘,之子莫若母,她對你有多深的情意,冇有人比我這個做母親的更清楚。
她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對不起你的事的,你相信民婦,你相信民婦啊……”
馬氏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蒼白,無奈之下又看向了人群外頭的鐘鳴。
“老爺,老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你說句話啊!”
“楚楚可是你的親女兒啊……”
馬氏將鐘楚楚護在身後,那模樣儼然一副母雞護著小雞崽的模樣,不過在場的多是為人父母的,瞧著她聲聲哀求的模樣,倒也難免動容。
隻是那鐘鳴隻站在人群中一言不發。
男人看問題的角度與女人不同,尤其是在女人貞潔這上頭,如今鐘楚楚失了貞操,於鐘鳴而言,丟臉大於對鐘楚楚的心疼。
“方纔哀家站得遠冇太聽清,大概是聽舅母說什麼該賜死賜死,該沉塘沉塘,也要保全穆家的名聲。
怎麼現在到了鐘家上麵,舅母又一口一句叫著陛下饒命呢?
哦,想來是我穆家的名聲比鐘家的名聲值錢許多吧。”
正在此時,站在人群外頭的穆清朝慢悠悠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