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瑩瑩全身發著抖,隻覺得冷汗“簌簌”地往外冒,可是她想動動不了,想跑跑不了。
隻能看著那張臉還在眼前不停放大。
“不是,不是,不是我占的。”
“不,不是!”
她忽然大喊了一聲,卻是“噌”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屋外,丫鬟婆子匆匆闖了進來。
“怎麼了?怎麼了?”那陶姑姑上前問:“姑娘做噩夢了?”
鐘瑩瑩驚魂未定,看見丫鬟點燃了燈,屋子裡又重新亮堂了起來,那緊繃著的心才稍微鬆了一點。
原來是夢啊……
一摸自己的床鋪,竟然都已經被被自己的汗水濕透了。
她轉過頭看著陶姑姑:“姑姑,我總覺得,這個思翠宮不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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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便聽人說過,這宮裡頭最是容易出臟東西。
死的人多不說,還陰盛陽衰,滿宮的女眷,隻皇上那一個男人,可不逗那些牛鬼蛇神的喜歡?
可是鐘瑩瑩也冇有想到,自己纔剛剛進宮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自打她那天晚上做了噩夢之後,宮中許多人都說撞見鬼了。
“那個鬼的頭髮有那麼老長,一直拖,拖到了地上。”
“對,對,我也看見了,我看見她舌頭長長的,眼睛鼓鼓的。”
“那她應該是吊死鬼咯?”
“不知道,我就遠遠那麼一看。”
宮裡又在講那隻“鬼”了,幾個小太監講得繪聲繪色,聽得那些小宮女們瑟瑟發抖。
“撒謊,這世上哪來那麼多鬼啊神的,你就扯謊逗我們玩兒吧。”
也有膽大的小宮女不相信。
“嗨呀,誰騙你了?又不是我一個人看見了,許多人都說撞見了。
就說朝雲殿那位太後孃娘,平時多威風的一個人呐,都被嚇得不行,聽說都在宮裡掛了桃木劍呢。
這幾日更是大門緊閉,連門也不敢出。”
“可是那女鬼是個什麼人,怎麼老是在思翠宮外守著呢?”
“我是聽說,是從前的玉妃娘娘呢,至於為什麼一定來找思翠宮,我就不知道了。”
…………
這些下人們討論這些時候,鐘瑩瑩正打宮牆下麵過呢,陶姑姑聽到這些話,害怕自家主子多想,便要上前喝令。
卻被鐘瑩瑩一把抓住了。
“姑娘,這都是些爛舌頭的下人,瞧奴婢去打爛他們的嘴。”陶姑姑轉頭對鐘瑩瑩道。
卻見鐘瑩瑩慘白了一張臉,搖了搖頭:“算了,彆管他們了,我們走吧。”
“姑娘……”陶姑姑有些擔憂地看著鐘瑩瑩。
“是姐姐,姐姐回來了。”鐘瑩瑩拉著陶姑姑的手,是冰涼冰涼的,這些日子夜夜做噩夢,已經被折磨得夠嗆了,眼瞧著,身子瘦下來了一大圈,連下巴也尖了。
“姑娘彆聽這些人胡說,指不定是哪起人裝神弄鬼,故意嚇姑娘你呢?”陶姑姑道。
“可是……”
鐘瑩瑩的眼眸垂了下去。
“若是裝鬼嚇人,為何偏偏扮成姐姐的模樣呢?”
她的聲音很小,隻有她和陶姑姑兩個人才能聽到:“對姐姐動手是父親偷偷買通的太監,現下那個太監也處理了,除了咱們自家人還有誰知道姐姐因何而死?”
一句話,叫陶姑姑也犯了難。
作為鐘家人專門放在鐘瑩瑩陪著她入宮的姑姑,陶姑姑自然是鐘鳴精挑細選的,見識與經曆也是尋常人都比不得的。
她當然也知道,鐘瑩瑩忽然打著美人的身份入宮,強勢也高調,宮中不知多少人嫉妒到眼紅。
那些想害她的人隻怕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可是此人卻是直擊了最**最不為人知的地方,打得又準又狠,那就有些太可怕了。
關於這些風言風語,宮裡四處都傳遍了,自然沈暮遲也聽了不少。
雖然他不信那些鬼神之說,但是為了穩定民心,也加強了皇城的守備。
恰巧,江泊也在京城。
江泊一身功夫難尋敵手,再加上那戰場上廝殺出來的那一股肅殺之氣,就是鬼見了也要退避三舍。
是以,維護皇城安全的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江泊的身上。
臨時命名的皇城禁衛統領,加派了層層守衛日夜巡邏。
可是關於那臟東西的說法卻是隻增不減。
聽聞有一日,惠妃娘娘趁夜回思翠宮,就見了那女鬼站在自己麵前,脖子上空蕩蕩的,腦袋竟然抱在她的手上。
那頭髮和舌頭全都掉在地上,眼睛鼓得有雞蛋那麼大。
惠妃嚇得一屁股從攆轎上摔了下去,從此以後再也不敢走夜路了。
鐘瑩瑩也越漸膽戰心驚,狀況一日不如一日了。
那天夜裡,沈暮遲正在書房裡批改奏摺,忽然聽到有下人來報,說是鐘美人又做了噩夢,這一次竟是病重夢魘了,一定要叫陛下去看看。
沈暮遲雖然對這些東西無感,但也不得不擱下手中的事去看她。
一到了思翠宮,就見著裡頭燈火通明,丫鬟婆子一大堆,太醫全都圍在那裡,鐘瑩瑩穿一件單薄的中衣,嚇得瑟瑟發抖。
一看了沈暮行到床邊,她竟是不管不顧,一整個撲在沈暮遲的懷中,喊一聲:“陛下……”
美人嬌軟的聲音加上盈盈淚眼,就算是如何鐵石心腸的人也該被融化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也不害羞了,隻一味抱著沈暮遲,嘴上說著:“陛下可算來了,可嚇死臣妾了。”
那陶姑姑在一旁道:“陛下恕罪,是美人太害怕了。”
沈暮遲瞭然,擺了擺手,道一聲:“你們都下去吧。”
“是……”
眾人紛紛退下了,屋中隻剩下沈暮遲和鐘瑩瑩兩個人。
沈暮遲好一番安撫纔算將鐘瑩瑩安撫好。
總算能走的時候,卻被鐘瑩瑩一把抓住了手。
“陛下……”
鐘瑩瑩抬起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他:“陛下走了,臣妾又該害怕了,他們都說這宮裡陰盛陽衰,所以才招那些臟東西。
臣妾想,陛下真龍天子,隻有陛下的真龍之氣,才能鎮得住那些邪祟。”
她一雙眼睛如秋水含波,說的冠冕堂皇,實則心裡頭打的主意,卻是一眼便能瞧得出來的。
有誰嚇成了這般模樣,還畫了一個精緻的妝容,還擦了香粉?
還有身上這件衣裳,乍暖還寒的初春,她還穿一層薄紗。
清高如鐘瑩瑩,倒也不像外表那樣恃才傲物。
可是偏偏,如此明顯的心眼他卻不能拒絕,這般如此不留情麵地走了,也算是明晃晃打了鐘家的臉。
到底外界說鐘瑩瑩的手段更勝一籌,原來全在這些地方。
沈暮遲正思忖間,鐘瑩瑩軟身一倒倒在了他的胸膛上。
“陛下,要臣妾伺候你更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