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之人的耳力向來極佳,雲歲騖自是將裡麵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如今正是梅雨季節,前一秒還豔陽高照,下一秒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等雨停了的時候,小殿下已經吃飽睡了一覺醒來,提溜提溜地轉動著一雙如湖泊般漂亮深邃的大眼睛,衝著憐香笑,奶呼呼地都能將人的心都給融化了。
之前她從冇見過王爺,隻覺得小殿下生得真好看,如今細看下覺得小殿下的眉眼和輪廓當真是像極了王爺。
果然是王爺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沈奶孃,小殿下睡醒了嗎?”佩姑姑推門走了進來。
“是,小殿下剛睡醒。”剛下過雨的天氣十分的涼爽,憐香還以為是要回府了,便抱著小殿下站了起來。
“剛下過雨的蓮花池開了一朵兒雙色蓮,是個不錯的好兆頭,王爺要帶著小殿下前去觀賞。”佩姑姑是個一絲不苟的人,但是笑起來時卻頗為親和。
“正好你也跟王爺說說,小殿下這幾個月的近況。”
憐香點點頭,表姐說了若是她將小殿下伺候好了,成為小殿下的主奶孃,不僅是她,連帶著她的孩子都能在小殿下身邊謀份好差事。
說不上飛黃騰達,但肯定要比她兒子長大後做個殺豬匠強。
所以即便她十分的懼怕見到王爺,但還是在佩姑姑的帶領下,抱著小殿下來到了後山的蓮花池。
雲歲騖一身冰藍色錦衣清貴無方地立在蓮花池前,烏髮用玉冠束在腦後,冰顏玉姿、傲骨天成。
長風吹起,衣袂飛揚,光是一道背影,便足以讓人失神好幾個呼吸。
憐香抱著小殿下來到王爺跟前行了個禮。
這三個月大的小殿下還什麼都不懂,哪裡知曉什麼是雙色蓮,就東看看、西看看,然後吃自己的小手手。
蓮花池中,一半如雪一半如火的雙色蓮,在墨綠色的荷葉襯托下,盛開的極是嬌豔。
雲歲騖偏過頭,如畫中人一般俊美的眼睛看向小殿下,一貫清冷、疏離的眸中少有地露出幾分柔和之意。
大抵是因為王爺剛從戰場上回來,身上的那股沙場血氣以及久居高位的冷傲霸氣,實乃是讓憐香驚懼不已,壓根不敢多靠近王爺半分。
便趕忙說起了小殿下這兩個月的近況,想著趕緊說完,也好離王爺遠些。
雲歲騖卻在這時微微俯下身,伸出了修長的手,輕握住小殿下的小腳丫。
這讓憐香頓時呼吸一頓,滿是緊張和不安,身體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後退。
“怎麼不說了?”雲歲騖摸了摸小殿下滑嫩的小腳丫,見憐香說到一半就停下來了,就啟開唇清冷出聲。
“是,小……小殿下他……”憐香看著近在眼前的王爺,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侷促的她一下忘記說到了哪裡。
急得小臉俏紅,結結巴巴了好一會兒,反倒將懷中的小殿下給逗笑了,高興地蹬著腿兒。
這一笑便露出了兩頰淺淺的小酒窩,可愛軟萌極了,比蓮花池中的雙色蓮還要的好看、吸引人。
讓憐香一下就想起說到了什麼地方,聲音細細柔柔地繼續說著。
雲歲騖眉眼舒朗,也冇有跟憐香計較這些,伸手在小殿下肉嘟嘟的臉頰上輕颳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王爺常年騎馬握刀,磨出了手繭,又或者方纔力道重了,將小殿下嬌嫩的肌膚給弄疼了,原本還笑得眉眼彎彎的小殿下立馬撇著嘴,就委屈得要哭出來。
憐香趕忙輕拍著小殿下的屁股,低頭柔聲地哄著:“小殿下不哭,那是你的兄長……”
可是小殿下還是不依,似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唧唧的,就是不掉眼淚。
憐香哪裡會不明白,小殿下這是要她唱歌哄他呢。
便低低地從嘴中哼出了一首輕柔、婉轉的曲調,猶如山間潺潺的流水,雲捲雲舒。
與這一池的碧綠嬌豔蓮花融合在一起,讓人聽著心胸開闊舒暢卻又被那彆有韻味的音色勾住心絃,似乎每一個音調都能敲擊中人的心房,忍不住沉浸其中……
小殿下一聽到憐香的歌聲,立馬就停止了哭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憐香看。
想不到這小奶孃還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雲歲騖從未聽過這般純淨、空靈的聲音,仿若具有某種魔力一般,能將他身上的陰霾一掃而空,耳朵像是被洗滌過一般。
他不由凝眸朝她看去,她的眉眼如水潤透人心,潔白秀氣的牙齒仿若唇間含雪,唇色淡若櫻染。
從禪房出來後,他立馬就派人調查是不是有人故意將她放在他身邊的。
然而並不是,她是宋貴妾的表妹,家中的孩子已經兩歲了。
她的丈夫去世之後,她就成了寡婦。
宋貴妾一家可憐她,就讓她來餵養宋貴妾兄長的孩子。
將兄長的孩子照顧得十分周到,這才舉薦她來府裡當小殿下的奶孃。
而她孃家則是靠賣豆腐為生的小攤販,家世清白。
很難想象,一個賣豆腐的攤販竟然能養出這樣一個如雪似玉,玉軟花柔的女兒,並且還嫁給了以殺豬賣肉為生的一個殺豬匠,還是一個傻子。
隻因她不小心落水,被那個殺豬匠救起……
想到這雲歲騖的眸光不由暗了一下,裡麵是一片深邃幽黑,薄唇冷抿。
恢複了一貫的清冷、漠然。
小殿下一聽到憐香婉轉的歌聲就已經不哭了,咧著嘴巴伸著小舌頭衝著憐香開心地笑著,笑的兩頰梨渦是說不出的甜。
憐香也溫婉地笑著,笑得眉眼彎彎,輕靈毓秀,兩頰處也有一對甜美的酒窩。
“回。”雲歲騖收回眸光,冷然出聲。
聽到王爺那如冰如玉的清寒嗓音,憐香的思緒一下被拉了回來,頓時收斂起臉上的笑意,低垂著頭抱著小殿下怯怯地跟著王爺的身後。
走上木橋時,王爺突然轉身,將她一把拉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