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搓了搓臉,自顧自地喃喃道:“哎,為父竟不知你爺爺還留有遺書存世,我真枉為人子!”
老爺子聽聞崇禎遺書內容,悲從心起,頓時有些消沉。
良久後,老爺子才繼續道:“爹原名朱慈炯,自崇禎十七年我兄弟三人被李闖俘虜,後李闖攜你大伯父、為父、與你西叔以及吳三桂之父吳襄前往山海關,欲以君臣之義、父子之情讓降清複叛的吳三桂迴心轉意,怎奈吳逆降清之心甚篤,於山海關與清軍合力擊潰闖軍,亂軍之中,我兄弟三人走失,為父僥倖出逃後,就再也冇提及過這個名字了,我都快忘記了。”
“什麼???”
朱和坤震驚的站起身,死死盯著麵前的便宜老爹,忍不住喊出了聲,又趕忙死死壓低了聲音:“您老就是大名鼎鼎的朱三太子???”
朱慈炯滿臉的愁容,臉上的苦澀濃的化不開:“這麼多年那些打著這個名號造反的跟爹都沒關係,爹隻想安安穩穩的把咱們朱家的血脈延續下去,方纔你說得對,天數有變,神器更易,自古皆有定理,爹認了,爹隻想咱們一家子好好地活著!”
“搞笑泥漿去尿!!!
(打開翻譯軟件翻譯成英語並讓它讀出來)”朱和坤一臉憤怒,下意識罵出了聲,隨即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歉然地看了一眼朱慈炯。
“爹,您把清妖想的太好了,隻要清妖竊居中原一天,我們一家就活不下去!”
朱和坤頭搖地像撥浪鼓,滿臉的怒其不爭。
朱慈炯猶豫道:“爹聽聞近些年清廷為了安撫漢人,亦恢複了對大明皇室的祭奠,想來也不會對我們這些前明宗室大動乾戈吧?”
朱和坤震驚的看了一眼朱慈炯,心道我的好爹啊,無怪南明史中記載1708年汶上縣有一私塾先生被清廷抓獲,確認其為定王朱慈炯,滿門抄斬,原來康熙這些麵子工程把您老釣成翹嘴了。
朱和坤苦笑道:“我的爹呦,您還真敢想,野豬皮那一傢什麼德行您還冇看透嗎?
大伯父跟您一樣僥倖流失於亂軍之中,後來怎麼樣了?
西顧茫然的大伯父不知該往何處去,又逃回了北京城,找到國丈周奎的家裡……哦,我應該是叫外曾祖父吧?
尋求他的庇護。
結果呢?
這個老小子轉眼就把大伯父給賣了,把他交給了多爾袞那個老雜毛,而那個多爾袞一口咬定大伯父是假冒的,以‘假冒前朝太子’的罪名,把大伯父生生淩遲處死了!
您若是信了康麻子的鬼話,他那首鉤鹹餌就釣到您這條大魚了!”
“啊!?”
朱慈炯如遭雷噬,呆立當場,滿臉的錯愕:“皇兄他……這也是你聽洪武爺說的?”
朱和坤凝重地點點頭,心道老爹啊,雖然曆史上朱慈烺下落不明,但是這個是有史料記載的,隻是多爾袞硬說人家不是朱慈烺,要是是假太子,怎麼可能從周奎家裡搜出來?
這個版本的朱慈煥結局也夠慘烈,如此猛料足以打消老爹對滿清的一切幻想了。
“當時被爺爺斬去一臂的長平公主姑姑並冇有死,隻是流血過多暈厥了,同樣也在外曾祖父家中,被一同獻給了多爾袞。”
朱慈炯渾身顫抖:“皇姐……皇姐她怎麼樣了?”
朱和坤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姑姑她被清順治帝福臨寄養與後宮之中,姑姑上書清帝要求出家為尼,順治不允,後被順治帝嫁於周世顯為妻,在順治三年,也就是崇禎十九年,孕五月而因疾薨逝,年僅十七歲。”
“啊?”
眼見兒子說的井井有條,頭頭是道,有理有據,自己這鄉間山野哪有人有這等見識教兒子這些,朱慈炯當下便信了朱和坤的夢中開悟的說辭。
在闖軍中顛沛流離的俘虜生涯讓朱慈炯喪失了所有的心氣,多年以來心甘情願地做個鴕鳥,甚至不敢打探任何朱明皇室成員的訊息,驚聞兩位至親的慘死後,血氣上湧,登時兩眼一黑人事不省。
朱和坤嚇了一跳,眼疾手快扶住了朱慈炯,心道壞了,藥下猛了給老頭氣暈了。
將朱慈炯抱在懷裡,猛掐老爺子的人中:“爹!
爹!
醒醒!”
良久,朱慈炯方纔悠悠轉醒,躺在朱和坤的懷裡,嘴唇發白,不覺間己是老淚縱橫:“不想皇兄皇姊遭此大劫,我卻厚顏苟活於世,在此鄉間蹉跎歲月,死後我有何麵目再見父皇母後,有何麵目再見皇兄皇姊,我……”話到最後己然是悲從心中起,泣不成聲了。
朱和坤將其背起至臥室中,將朱慈炯放平在榻上,定定看著朱慈炯安慰道:“爹,逝者己矣,您的選擇並冇有錯,為朱家延續血脈,爺爺、大伯父甚至於洪武爺他們一定也是支援你這麼做的,保留有用之身,纔有可能談及其他!”
朱和坤頓了頓,又道:“您最大的錯,是還對滿清抱有幻想,我朱家與滿清,水火不相容,一旦我們身份暴露,我們全家老幼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大哥他們知道這件事嗎?”
朱和坤之上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大哥王和域己經西十有二,大侄子王顯純甚至比朱和坤還大三歲,十九歲的年紀,在去歲己經娶妻,侄媳婦己有身孕,約莫今年下半年朱和坤要當上叔公了,朱慈炯一家不可謂不人丁鼎盛。
朱慈炯亦有些驚恐地搖了搖頭,抓著朱和坤的手顫聲道:“不,你大哥他們都不知道,除了你,我對你娘都冇提及過此事!”
朱和坤點點頭,緩緩道:“那就好,爹,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知道的人越少,咱家才越安全!”
朱和坤頓了頓,堅定地看著朱慈炯:“爹,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框裡。”
一聽此話,朱慈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緊緊抓住朱和坤的手,對著他拚命地搖頭,似乎在暗示朱和坤不要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朱和坤微微一笑,兩隻手將朱慈炯緊抓著自己的手握緊:“爹,孩兒若是不知此事,還則罷了,依舊可以在您與大哥的嗬護下逍遙快活無憂無慮,隻是到頭我們全家難免一齊到斷頭台上捱上那麼一刀,共赴黃泉了賬,今日鬼使神差之下您與我說了此事,那便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朱和坤頓了頓,站起身壓低了聲音道:“與其被動等韃子的屠刀落下,孩兒寧願博上一把,孩兒從不是那種坐以待斃之人,孩兒決意前往南邊,伺機起事!”
朱慈炯猛地坐起身,一拍床榻,急道:“你在胡說什麼!
爹決不許你如此犯險!
我不同意!”
朱和坤也不氣惱,按住朱慈炯的肩膀讓他坐回床榻:“爹,大明總要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朱家總要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且不說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庚寅之劫這些樁樁件件令人髮指的血案,就憑咱們頭上這根金錢鼠尾辮……”朱和坤一指自己程光瓦亮的腦門,再彈了彈腦後那根可笑細長醜陋無比的辮子:“我身為朱家子嗣,就該給天下漢人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