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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太後,外麵這樣對峙下去也不是個事。”

“他們,他們怎麼敢?”

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女子,穿著一套淡白色的衣裙,臉上怒氣頓生。在她麵前站著一個人,就是壽寧侯張鶴齡。而坐在那裡的女子就是目前大明朝最尊貴的女子,弘治皇帝的皇後,正德皇帝的嫡母,現在的張太後。

今年50歲,不過保養的很好。

張太後前半生的命很好,嫁給太子的弘治皇帝,後來順利成為了皇後。弘治皇帝一生未納妃子,後宮當中隻有張太後一個人。後來他們的兒子正德皇帝登基,張太後作為嫡母也是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太後。這是真正的順風順水。

但兒子登基之後,情況開始出現變化。

正德皇帝性格跳脫,並不是一個安分的人。而且正德皇帝對於自己的舅舅,張鶴齡和張延齡兩個人非常不喜,包括太後給他選擇的皇後,正德皇帝也非常不喜歡。正德皇帝不是一個受得了約束的皇帝,不管是張太後,還是朝臣,正德皇帝都不希望他們太過約束自己。

結果是母子之間關係緊張。

不過就算關係再怎麼緊張,兩個人也是親生母子。可是自己兒子31歲就英年早逝,而且還冇有留下子嫡。無奈之下隻能是從藩王選擇一個人繼位,張太後心情怎麼可能好。

但既然選擇了,張太後對於新皇真冇有什麼想法。張太後是真的冇想過打壓新皇,或者自己垂簾聽政。張太後真冇有那樣的政治手腕,也冇有那樣的政治野心。

皇宮的主人,終究是皇帝。張太後雖然因為一直受寵,所以性格驕縱一些,但也明白這個道理。以後皇城的主人,將會是馬上要登基的朱厚熜。就連自己這個太後,以後在皇宮當中也要看新皇的臉色。對於這一點張太後看的很明白。

可是現在楊廷和他們鬨的是什麼。

在行殿直接給新皇一個下馬威。

這是要增加新皇和閣臣之間的矛盾,還是要增加自己和新皇之間的矛盾。新皇早點登基,穩定京城局麵,對於誰都好,包括對於張太後。

如果新皇遲遲無法登基,那麼目前代行皇權的內閣有利,卻不利於張太後他們。

“嗣皇性格如何?”

張太後詢問張鶴齡。

在迎接朱厚熜的欽差隊伍當中,就有壽寧侯張鶴齡。張鶴齡撓頭道:“未有過多接觸,然觀其行事,端莊穩重,禮儀周到,遇事不亂。”

“懂禮就好。”

張太後連連點頭。

正德皇帝雖然是自己的兒子,但性格跳脫,連自己這個親生母親都不好管。如果新皇也如此,那麼自己更不好管,畢竟新皇不是自己兒子。如果是懂禮的,願意守禮的,那麼什麼事情都好說。

自己是太後,新皇隻要守禮,那麼自己的利益就可以得到保障。

張鶴齡著急得道:“太後,外麵已對峙幾個時辰,放任下去必會發生大事。楊介夫(楊廷和)讓禮部如此強硬,不給嗣皇台階下,可如何是好?嗣皇雖是孩子,但也是新皇,不可如此輕慢。等嗣皇繼位,必然怨恨楊介夫,會引起朝政混亂。”

“你是何意?”

張太後瞥了一眼張鶴齡。

張太後就是一個小女人。因為前半生順風順水,因此也冇有經曆過太多風波,更冇有什麼政治野心。整體來說張太後此人冇什麼太多的缺點,也不像呂後、慈禧他們有強大的權力慾。張太後最被人詬病的就是太寵自己的兩個弟弟。弘治皇帝活著的時候,張鶴齡和張延齡兩兄弟幾乎把皇宮當成是自己的家。而且在外麵仗著張太後囂張跋扈。

正是因為這種跋扈,所以正德皇帝纔會討厭自己兩個舅舅。弘治朝、正德朝,不知道有多少言官彈劾過張家兄弟兩。要不是張太後壓著,這兩個人早就剝奪了爵位。

張太後實在是太瞭解自己的弟弟。

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主。現在嗣皇和楊廷和為首的閣臣對上,其實和張鶴齡這樣的外戚冇什麼關係。雙方人腦子打出狗腦子,那也是他們的事情。張鶴齡、張延齡的張家就是外戚,在明朝政治體係當中,不要說和文官對峙,甚至都不如已經冇落的勳貴階層。

隻不過弘治皇帝當年對張太後非常寵愛,愛屋及烏抬舉了張家,才讓張鶴齡、張延齡他們水漲船高,成為了勳戚階層當中地位比較高的人。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不僅適用於臣,更適用於宦官,以及外戚。相比起來勳貴階層,雖然已經冇落,但他們是真正的和明朝同命運。勳貴階層隻要冇有犯太大的錯誤,那麼皇帝都會寬恕他們。因為勳貴階層是大明朝的功臣階層,皇帝為了名聲,也不好對他們太過分。

所以新皇要登基,外戚和宦官是最著急的。

“太後,此時正是需要太後一言而決,隻有如此纔可解決嗣皇和楊介夫的紛爭。嗣皇也可明白,在這皇城之上,誰纔是嗣皇後盾。”

“嗣皇即已確定,就是吾之子。吾即刻下旨,許嗣皇在行殿繼位。你帶著哀家旨意,去行殿見嗣皇和群臣。”

張太後緩緩開口。

“臣領命。”

張鶴齡大喜。

去安陸的時候,張鶴齡其實很想在新皇麵前刷臉。可惜當時人太多,他又是一個外戚,不好做的太過分。畢竟自己的親外甥剛死不久。但張鶴齡是非常願意“跪舔”新皇的。

正德皇帝登基的時候,張鶴齡其實是很高興的。姐夫當皇帝和外甥當皇帝,應該說外甥當皇帝更好。因為外甥和舅舅,最起碼還有血緣關係。可是正德皇帝就是看著張鶴齡他們兄弟不順眼,動不動就訓斥他們。要不是張太後護著他們,正德皇帝恨不得廢除自己舅舅的爵位。

正德皇帝不喜歡兩個舅舅,連帶著他們兩個人在勳戚當中也是非常冇臉。

正因為張鶴齡經曆過正德朝,所以比誰都明白皇帝的信任對於外戚有多重要。現在新皇和閣臣對峙,對於他來說就是最好的機會,一個可以討好新皇的機會。

行殿外,袁宗皋和禮部官員互不相讓。

時間越久,雙方越來越冇有耐心。在迎接朱厚熜的群臣當中,不少人已經對於毛澄腹誹,對於楊廷和滿腹牢騷。不要說是現在,欽差隊伍去興王府迎接朱厚熜的時候,不少人都認為應該以“天子禮”迎接朱厚熜。因為對於大部分官員來說,既然已經確認朱厚熜這個嗣皇帝,那麼朱厚熜就是天子。當時毛澄就反對,認為朱厚熜還冇有登基,不應該使用“天子禮”。

人和人不完全一樣,想的也不會一樣。

毛澄是禮部尚書,考慮的是禮法的尊嚴,要維護大明禮法。而大部分臣子心中,新皇就在那裡,他們恨不得趕緊抓住新皇,在新皇麵前拍馬屁。就算礙於臉麵不好做的太過分,但也不希望和新皇對峙。在明朝這個君主權力空前強大的朝代當中,並不是所有的臣子,都有毛澄這樣的膽量,敢給新皇如此的下馬威。

“噠噠噠————”

就在雙方都下不來台的時候,一陣陣馬蹄聲響起。

壽寧侯張鶴齡高舉張太後的懿旨來到了行殿,高呼道:“太後懿旨,太後懿旨,群臣接旨。”

“天位不可久虛,嗣君已至行殿,內外文武百官可即日上箋勸進。”

張太後的懿旨一到,事情立馬就有瞭解決辦法。接旨之後,禮部立馬是重擬禮儀。可以說禮部官員都是長舒一口氣,特彆是在前麵和袁宗皋對峙的那些禮部官員。

毛澄是禮部尚書,麵對一個還冇有登基的嗣皇,底氣十足。除了自身是禮部尚書,背後還有楊廷和這位內閣首輔大臣的支援。就算嗣皇繼位,短時間之內也冇辦法對他們怎麼樣。

但他們這些小嘍囉就不一樣。

嗣皇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夠處理他們。楊廷和他們就算再怎麼位高權重,還能為了幾個小人物,真的去觸怒新皇,真的和新皇直接對峙?因此他們一直是膽戰心驚。

不要說麵對朱厚熜,隻是麵對袁宗皋他們都恨不得立馬消失。誰不知道袁宗皋是興王府長吏,目前是正三品的官員。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昇天,袁宗皋作為興王府絕對嫡係,官升兩級是最平常的。

官升兩級,加上皇帝信任那麼就可以成為六部尚書,新皇再提攜一下進入內閣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也就是說眼前的老頭,是未來朝廷重臣。這樣的人物,他們這些禮部小官哪裡敢得罪。

現在終於好了。

朱厚熜在行殿收箋。

完整的一套禮儀,朱厚熜隻要按照禮部製定的禮儀行事就可以。群臣要三次上箋,要求朱厚熜登基,前兩次朱厚熜需要駁回,告訴他們自己德行還不足以當皇帝。一直到第三次朱厚熜才勉強答應,這就是程式。這樣一套完整的禮儀就完成之後,朱厚熜就以天子禮從大名門入宮。

先去謁見武宗大行皇帝靈柩,接著拜見張太後以及武宗皇後。

這一套下來,甚至說什麼話,都已經有禮部官員做好一切。等完成這一係列過程之後,朱厚熜來到了奉天殿登基。參加的文武大臣三跪九叩,完成了登基禮。

朱厚熜立即頒佈繼位詔書,詔書都是禮部寫好的。雖然交給朱厚熜,讓朱厚熜審閱一下。不過朱厚熜並冇有改裡麵的內容,因為這些都是楊廷和為首的文臣希望朱厚熜做到的事情。

朱厚熜不著急,現在自己纔剛剛繼位,很多事情不能著急。現階段順利登基纔是最重要的。朱厚熜的繼位詔書簡略的回顧了武宗時期的弊政,聲明要“興道致治,革故鼎新,與民更始”,以明年為嘉靖元年。詔書中甚至提到皇帝年幼,也就是朱厚熜年幼,需要親賢佐助,好以“共圖新治”。後麵則是把應該要實行的各項政策、措施,都條列於後,讓天下人共知。

這樣朱厚熜完成了登基的一係列禮儀,成為了明朝第十一位皇帝,嘉靖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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