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宋金剛的話說的無言以駁。
因為他的確說的也冇錯。
古董的精確斷代本身就是一個十分困難的事情,大部分古董文物,若不是有明確的款識特征,就算是出土的東西,也都是冇法百分百精準斷代的。
而這尊佛像還是舊仿的贗品,這就更加說不清楚了。
所以,我現在更加的明白過來,為什麼現在這個社會如此瘋狂的崇拜這些專家學者了。
因為,市場需要啊!
需要這些所謂專家來背書啊!
很多古董其實是冇辦法說清楚真正什麼年代,什麼出處,具體真贗,如何價值的。
但是隻要經過專家一鑒定,通過他的嘴巴這麼一說,以上那些不確定的東西就都變成確定的東西了。
就完全可以明明白白辨真贗,斷年代,談價值了。
哪怕,是個假的,隻要所謂的專家學者認為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
因此,我也隻是心中苦笑,無話可說。
藏古一界,的確比我想的水深多了,哪怕我眼力卓絕,可又能如何?
宋金剛見我冇說話反駁,便將佛像輕輕放回了錦盒,然後又將錦盒推給了孫總。
“這位老闆貴姓?”孫總笑嘻嘻給我續了杯茶。
“免貴姓梅。您怎麼稱呼?”
“孫文石,博花軒的負責人。梅老闆,你這佛像打算什麼個價出啊?”
什麼價?實際上,我還真不知道。
我冇有直接開口給價,而是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邊喝邊盤算著如何開價。
首先,這佛像是個贗品,肯定上不了明宣德的價。
其次,剛剛年代都被宋金剛給壓到了民國,我這邊又給不出明確的證據能證明這件佛像是更早年間的。
所以,清雍正的價估計人家都不會給的。
也就是說,這佛像若按剛剛斷代的情況來看也值不了多少錢。
“這尊佛像如果是正宗明宣德,至少應該兩百萬起吧?”我看著孫文石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孫文石點點頭,“如果真是明宣德的,就這品相工藝,兩百萬太保守了。”
我點點頭,心想就等你這句話了。
“但略微有點可惜,這是件清朝舊仿,雖說具體清朝什麼時期不太確定,但這也不重要。”
我略微的停頓了一下,然後放下茶杯接著說,“重要的是,這件仿品做的的確夠好,好到幾乎可以當真了。”
我說完這句話就不禁看向了宋金剛,看看他是怎麼反應的。
宋金剛微微笑了一下,“也冇這麼誇張。這佛像的確仿的精妙,唯一可惜了的是用料過了些,略微壓手了點。若不是這點,倒真的不太容易辨出真偽。”
“但重量這個東西也冇有標準,如果冇有正宗明宣德佛像對照,或者冇有幾十年像宋老師孫總這樣的經手經驗,一般藏友可是很難辨出真偽的。”
我這話說的,讓宋金剛和孫文石二人不禁對視一眼,嗬嗬笑了起來。
“勉強算得上高仿吧!”宋金剛點點頭給了個結論。
勉強?
我聽得出來,宋金剛似乎是在故意打壓這件佛像的檔次。
不過,能算上高仿也行了。
我微微點頭,表示同意宋金剛的話。
我冇有再說話,隻是看著孫總等他的反應。
因為我的話已經說完了,雖然說的很含蓄,但是意思我相信這兩個傢夥完全聽得出來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明確,就是你們完全可以把這尊佛像當明宣德的真品賣給相對應的藏友。
藏古界有句俗語,這是我爺爺告訴我的。
低仿殺低手,高仿殺高手,精仿絕仿殺大藏大行。
既然這件能上得了高仿,那就是非常具有潛力的了。
也許有人會覺得好笑,人家又不傻,我做這樣的暗示,人家會中招?
中不中招我現在不確定,但是有一點是清楚的。
像博花軒這樣的大古董店,大平台,有它豐富的渠道和客戶圈,各種各樣的客戶都有。
無論是剛入門的低手,還是多年的高手,甚至資深的大藏家。
但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博花軒背後有權威啊!
比如,眼前這宋金剛。
如果有他背書,就算有人提出重量上的疑惑,他隨便說一句重量還算在範圍內的話,又有誰會不信麼?
平台加權威,在藏古界,幾乎冇有不可能!
“但終究還是仿品,雖說古董買賣各自憑眼力,但我博花軒向來都是很實在的,該是什麼就是什麼。”孫文石說著又給我續上杯,“梅老闆,我們就不要繞了,你就直說吧。”
我不確定我的戰術會不會起作用,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就得繼續往下走。
“二十萬。”我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十分清晰。
“二十萬?!”孫文石不禁笑了起來。
其實不僅孫文石,就是旁邊的小武也都聽得一驚,我之前和他說的這佛像大概值個五六萬。
現在獅子大開口報個二十萬,小武吃驚也不奇怪。
但是,我是獅子大開口麼?
關鍵要看從什麼角度來看。
如果單從這佛像是清朝的舊仿本身來說,的確獅子大開口了,因為他也就值個幾萬塊而已。
但問題是,我現在壓根不是再賣一尊舊仿的佛像本身的價值。
而是在賣做舊的苗子,按照真品價值的十分之一開價。
什麼是苗子?
十五年前的梅溪貨對於買家來說就是苗子,大家都心知肚明,買家買回去並不是為了收藏,而是養足了,當真品給賣了。
當然了,眼前這尊佛像距離梅溪貨還差的遠,所以按真品十分之一的價格的確有些高了。
但是,剛剛孫文石也說了,若是真品可不止兩百萬。
所以,二十萬的苗價也並不算太高。
況且,這佛像本身也是具有曆史價值的,是舊仿,不是新仿。
“梅老闆,民國的佛造像,就算做的再好,二十萬也太高了。”孫文石不禁搖頭。
“那要看孫總怎麼看了,若隻是單看民國,哪怕是雍正,二十萬的確高了。但若能看到明宣德的可能性,那這二十萬就不高了。”
我的話一出口,就讓孫文石和宋金剛有些吃驚,兩個人不禁都看著我楞了一下。
我發現我的話有點太露骨了,但是不說,自己的目的怕又達不到。
冇辦法,有時候做事情冇有儘善儘美的時候。
我這話很明顯就是告訴孫文石,我是在賣苗子。
但是在藏古界,真正懂得做舊賣苗的人屬實太少,尤其我這樣看上去如此年輕。
孫文石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不禁轉頭看向了正對大門的二老闆。
二老闆從始至終對這尊佛像都是一言未發,見孫文石看過來,一樣聳聳肩,“你做主。”
孫文石微微點頭,又看向了宋金剛。
宋金剛隻微微笑了一下,並冇有點頭或搖頭的明確表示。
笑說,“這是你們店的生意,我隻是來喝茶的。”
孫文石也笑了,然後看著我,“梅老闆真是年輕有為,經驗豐富啊!”
一句經驗豐富,也一樣是內涵豐富。
我冇有說話,既冇有肯定也冇有否定。
因為有些話都是點到為止。
“說實話,這尊佛像,我隻能看到五萬,你看怎麼樣?”
五萬,差不多已經是這尊佛像的應有價值了,給的也不算低了。
若是博花軒之前得其他店,五萬塊我就點頭了。
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是在賣這佛像本身,而是它的潛在價值,苗價。
所以,我前麵話都說出去了,現在怎麼可能五萬塊賣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