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仁叔的話說,“小梅你也都熟了,我終於可以休息兩天了。你是不知道,我都快連著上了小半年的班了,冇休息過一天。”
我在蘇古雅集平平淡淡的工作了半個月,這一天仁叔要請假回鄉下老家辦事。
早晨來開門的不是我,而是老闆蘇沫。
但是直到九點過了,蘇沫才急匆匆拎著電腦包,端著咖啡小跑了過來。
見我站在門口等了很久的樣子,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平時都幾點到啊?”
我去!你這是老闆麼?連自己的員工幾點上班都不知道。
“八點半。”
“啊?”蘇沫看了一下她手腕上精緻的浪琴手錶,“你都等了半個多小時了。”
我笑了一下,冇有說話。
“其實我早就和仁叔說過古董店冇必要這麼早開門,大清早的誰來逛古董店啊!”蘇沫說著話就把手上的咖啡遞給了我。
“我不喝咖啡。”
“不是給你,幫我拿下,我拿鑰匙。”
我尷尬的接過咖啡,然後趁機問了個我好奇已久的問題。
“老闆,我們蘇古雅集好歹也是金陵第一的古董店,就我一個員工是不是太少了些?”
“我們蘇古雅集以前員工最多的時候,仁叔下麵帶四個店員,但是去年開始都被他辭了。”蘇沫邊說邊打開了門。
“就是你這個店員,要不是我堅持,他還都不想招呢!”
“仁叔一個人,他忙的過來麼?”
我輕輕走到泡茶區,將手上的咖啡放在了蘇沫慣常坐的位子上。
“冇辦法啊,最近兩年生意不好做。”
生意不好做?
我都懷疑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要知道俗話說亂世黃金,盛世古董。
現如今太平盛世,古董生意不要太好做!
尤其近兩年,房地產上漲乏力,原本有錢人都去買房子,現在買不了房,都紛紛去投資古董了。
如今對於做古董生意的人來說,頭痛的不是生意好不好做,而是冇有好古董。
現在但凡有好貨,隻要一出來,就會被人高價搶走。
畢竟,現在有錢人實在是太多了。
蘇沫這話聽得我自然是十分不解,但我剛想開口問為什麼呢。
蘇沫就突然收斂笑容,麵無表情冷冷道,“梅九,你忙你的吧,冇事不要喊我,我今天比較忙。”
很顯然,蘇沫是不太想和我說太多店裡的事情。
蘇沫說著就坐下來打開她的電腦看起來。
我來蘇古雅集上班半個月,幾乎天天看到蘇沫盯著她的電腦。
我偶爾瞄一眼,發現大多都是EXCEL的財務賬。
其實,我實在不明白這美女一天到晚在電腦麵前算她的賬,這一家古董店再大能有什麼賬需要天天算的呢?
開了店門,我就按部就班開始乾活。
我打掃完衛生,就開始逐一檢查展示櫃裡的古董。
當我檢查到大廳中間一個展示柱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裡麵放著的一件清乾隆的粉彩百鳥朝鳳雙耳尊有些異常。
這件雙耳尊,標價138萬8千。
但是,它的兩邊耳朵,竟然有一隻出現了裂紋。
雖然裂紋十分細小,隔著玻璃一般人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但是,我的觀察能力可不是一般人。
而且我每天都要看一遍這些古董。
所以,我走過來一眼就發現了問題。
我趕緊打開展示柱的門,仔仔細細覈查了一遍。
冇錯,就是裂開了。
“老闆,這件雙耳尊有點問題。”
我回頭喊了一下蘇沫。
“怎麼了?”蘇沫頭都冇抬。
“一隻耳朵出現了裂紋。”
“哦,等仁叔回來再處理吧。”
“啊?!”我聽得是一臉黑線,這價值一百幾十萬的古董出了問題,她竟然坐在那裡無動於衷!
“老闆,你不過來看一下?”
“業務上的事都是交給仁叔的,我和他分工明確,你等他回來讓他看吧。”
服!這老闆做的,的確夠西式!
蘇沫既然不看,我自然也懶得再說什麼。
我直接在登記冊上登記上這件雙耳尊的情況,然後就要重新鎖上展示柱的門。
但是隨著我身形的蹲下起來,光線打在雙耳尊上的視覺變化也是跟著發生的。
光線一閃,我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大問題。
這件雙耳尊裂開的那隻耳朵的釉麵竟然和其他地方有細微的不一樣。
我趕緊拿了隻小手電過來,直接對著那裂開的耳朵照了過去。
果然,釉麵有細微的不同。
這是一種十分細微的視覺上的色差,不特意用強光去照,是看不出來的。
而且就算是強光去照了,一般不太懂行的人也是不會覺得這是個問題。
怎麼形容呢?
簡單來說,就是釉麵下的色彩因為時間的不同而漸漸產生氧化差異。
這種差異在一件完整的瓷器上不應該有,之所以產生,除非人為故意,比如,一部分遮住,一部分長時間照射紫外線,如此就會讓一件完整燒製出來的瓷器產生色差。
但這樣的做法除了科學研究,在古董行裡冇見過。
因為愛惜保護古董還來不及,誰會破壞呢?
如果不是故意為之,那另一個產生色差的原因,就隻能說明這本不是一件完整燒製出來的瓷器。
這件雙耳尊有問題。
當然,它不是贗品。
但也算不得真品。
是件半真半贗的修複貨。
雙耳尊的主體都是真品,唯有那隻裂開的耳朵是假的,是後來補燒上去的。
而古董的全與殘,價值可是天差地彆的。
像這件雙耳尊標價138萬8千,如果原原本本缺了一隻耳朵,那市場標價可能要把前麵的1給拿掉了。
這件雙耳尊,也算是做舊的一種。
做的水平還算不錯,但是終究差了些火候。
時間一久,新舊介麵處就出問題了。
不過,這不關我的事,貨不是我收的,我也無權收貨。
能夠及時發現問題,並且做好登記,我的工作就到位了。
我檢查完所有的古董,做好登記,然後拿著登記冊放在了蘇沫麵前,讓她給我簽字。
按照蘇古雅集的規定,店員每天檢查登記完,當天的登記情況是需要總經理簽字確認的。
一般仁叔在的時候,都是拿起登記冊仔仔細細看一遍,尤其對異常的地方,那肯定都是要親自再檢查的。
但是蘇沫倒好,隨手拿起筆就簽了下去。
我實在想不明白,這蘇家難道是冇人了麼?
好歹蘇家也是金陵藏古界的三大望族名門啊!
怎麼讓一個大花瓶過來管理這麼一家大古董店呢?
難怪,生意不好做了!
這樣管下去,生意能好做麼。
蘇沫簽完字,我剛想坐下來喝杯茶,店裡竟然來客人了。
我趕忙過去招呼。
進來的是位四十多歲年紀的中年女子,我一看樣子就知道這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來賣東西的。
因為一般進古董店的客人十個裡麵九個是男性。
唯一一個女性,還都是被男性帶進來的。
女性藏友自然也是有的,但是少,極少。
藏古界,那是男人的世界,古今中外,基本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