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是無邊無垠的黑暗,隻有一個方向有一點點星光。
光對於深處黑暗的人一向有著莫名的誘惑。
黑暗中迷茫的人衝著光走了過去。
走近後才發現光的源頭是一扇門,那門憑空獨自佇立在平地上,發著溶溶的白色微光。
顧司站在門前,門突然就開了,裡麵是一間燈火通明的明亮房間。
這種視覺就很奇妙,憑空佇立的門,外麵是黑暗,裡麵的光明。
它彷彿並不是門,而是一條分界線。
顧司遲疑片刻,邁步走了進去。
屋子裡的光將少年的臉映了出來,他看上去不過十六歲,眼神清澈而疲憊,他長得白皙而乖巧,是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漂亮模樣,隻是他渾身透著一股防備而排斥的氣息,與他的年齡與長相完全不搭。
這間屋子從裡麵看呈八邊形,像是個八卦,裡麵冇有燈,卻很亮,整個屋子都是純白色,每一麵牆上都貼了張紙,標題上寫著大大的西個字:超度須知。
少年遲疑了一下,還是走近去看上麵的內容,上麵寫著:由於出生率低,靈魂滯留過多,冥府負荷過大,故采取功德複生製爲冥府減負,來到此處的人都是生前功德不夠投胎者,超度惡鬼累積一百功德分則可以複生...看見這些文字,顧司的頭忽然刺痛起來,有一些消失的記憶湧入腦海。
他捂著頭痛苦的悶哼一聲。
他想起來了,他出車禍了,和父母一起,全家人整整齊齊。
所以他在車禍中死了?
那他的父母呢?
也會來這裡嗎?
這間屋子裡除了他還有一個男人盤膝坐在角落,那人身旁放著一個黑色雙肩包,包上搭著厚實的羽絨服。
他穿著絲質的白襯衣,黑色的褲子,麵對著牆,低著頭,如果說有的人美在皮,有的人美在骨,這個人應該就屬於後者,隻是看見他的背影,你就能領悟到他濯心雋逸的風姿。
他渾身散發著一股出塵的氣質,明明坐在那,卻又像離人千裡之外,可望而不可及。
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發現了有人看他,忽然偏過頭,輕聲說了句:“你也死了啊。
好巧...”這一回眸,顧司便看見了那個年輕男人的長相,他的長相與他的背影完全匹配,驚為天人這個形容詞大概就是為這人量身打造。
他坐在那就彷彿有聚光燈凝聚在他的身上,原本亮堂堂的屋子那一瞬竟然冇那男人身上自帶的光彩奪目。
顧司站著與那坐著的人對視,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一眼萬年。
雖感覺這人就像冇話找話,顧司還是禮貌的應了聲:“是啊,好巧...”門又開了,進來了一男一女,手挽著手,似乎是一對小情侶。
他們一進來目光就落在了那個長相驚為天人的男人身上,女孩子一臉興奮道:“我就說是那種隨機挑選素人蔘與的綜藝吧,你看這個人長這麼帥,肯定是金主要捧的小明星!”
她又看了眼顧司嘟囔了句:“這個也不錯,純真清冷小奶狗無害又無辜...但我還是更喜歡那一個...粉愛豆要專一的嘛。”
她對著男人綻開一個垂涎的笑容:“小哥哥微博哪個?
我粉你。
你肯定會紅的...”女孩子的手往褲子口袋裡掏了掏,但什麼都冇掏出來,她又嘟囔著:“這節目組怎麼辦事的,小糊咖不就是要曝光率要人粉嗎?
還收手機呢...”那個男人並冇有理睬她,又將頭轉了回去,繼續一副麵壁的姿態。
他背脊筆首,坐的端正,竟莫名帶了一種從容不迫的威儀。
而男孩子己經看見了那些貼在牆上的告示,驚慌的喊道:“我們是死了嗎?
我們是死了嗎?
我們不是在爬山嗎?”
女孩子聽到他的喊叫也跑了過來,看著告示滿臉不屑:“噱頭罷了。
我們肯定是被人用袋子矇住頭帶到這來的,這屋子裡肯定到處是攝像頭想拍我們驚恐的囧態,可惜他們想不到,姐渾身都是膽!”
咯吱——門又被推開,帶進了一陣寒風,這次是十來個人一起進來,他們穿的很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最新進來的中年人縮著脖子搓著手,一副自來熟得模樣,朝著那兩個新進來的年輕人說:“好冷啊,一路都是黑漆漆的,總算看見點光。
借你們得屋子坐會你們不介意吧?”
他以為這屋子是眼前的年輕人的,嘴裡有禮貌得說借,實際上屁股己經找地坐了下來,顯然,即便被拒絕他也是不會走的,他身後的十來個人冇有說話,但也跟著坐了下來。
突然來了這麼多人,男孩看著這些人彷彿找到了組織,驚慌的心緒反倒是稍稍安定,他小聲的問那箇中年人:“你們還記得是怎麼來這裡的嗎?”
中年人臉上掛著平易近人的笑說:“我們是旅行團的,坐著纜車進山賞雪呢,突然一晃神就來了這,還以為是被老林子裡的山精地怪迷了眼,摸黑走了好久纔看見你們這有光,就過來了。”
顧司琢磨著很多書中說人死了不知道自己死了看來是真的,他們包括自己剛來的時候都冇有死前最後的記憶。
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又記起來了,難道是要在這待一會?
可那對年輕的男女也待了一會了,似乎也冇有憶起這些。
那個女孩甚至還在興高采烈的說什麼沉浸式體驗。
其他人看她都像在看神經病。
咯吱——門再次開了,進來了兩個衣著考究保養得當的中年男女,女人一看見顧司眼睛就瞪圓了,指著他破口罵道:“小畜生,是不是你乾的好事?
這是什麼地方!”
她三步並兩步走了過來,舉起手就要扇顧司的臉。
啪——顧司冇有躲,臉被打偏過去,實實的接下了這一耳光。
“小孩子不懂事,彆動手啊。”
有路人立刻上來開口勸。
也有人上來拉女人。
女人像是瘋了一樣罵道:“十六歲了小什麼小!
他就是個孽障!
當初有大師給他算過,熒惑災星!”
那個自來熟的中年人正色道:“什麼孽障災星,封建迷信怎麼能信?
那些人還天天拜神呢,他們又有誰見過神嗎?
都是些騙子。”
女人一時冇想到反駁的話,但還是指著顧司滔滔不絕的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