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婆再次不由自主地輕咬嘴唇,眼神裡碧波流動,多了些溫柔和嫵媚。
正在她滿懷期待地想聽對方說些什麼動聽的話時,月老卻轉身按下了家門的電動按鈕。
隨著“啾啾”兩聲脆響,對聯中間的牆壁出現了一道暗門。
暗門打開,裡麵是寬敞的西室兩廳,真皮沙發,高檔酒架,客廳中間擺放的不是茶幾,而是一張有十幾個奧運冠軍簽名的乒乓球檯,家裡的奢華程度令人咂舌。
這樣奢華的家,離婆也有一個,也隱藏在對聯的後麵。
連房間佈局幾乎都一模一樣,她的客廳中間也擺放著一張有十幾個奧運冠軍簽名的乒乓球檯。
外麵是狹小的辦公室,這裡是完全獨立的私人空間,反正領導很少光顧,他們大可以躲在裡麵玩手機,睡大覺,也不會有人知道。
即使領導突擊檢查,他們也可以用自己剛纔是在上廁所的理由搪塞過去。
偷懶的條件唾手可得,可是之前的二百多萬年,他們居然冇有一天這樣做過。
二百萬年從不請假,從不遲到,從不缺席,從不偷懶的員工,屬實罕見!
“明天見!”
月老的聲音和關門聲一起落下。
離婆的心情瞬間從美麗的雲端跌入了幽暗的深穀,“啪”的一下,摔得粉碎。
“明天見!”
離婆無力地回覆道。
女人在興奮的時候,會控製不住說話的衝動高談闊論,滔滔不絕。
就像一隻小鳥一樣,嘰嘰喳喳,跳來跳去。
一旦她的情緒冷落了下來,就會變得沉默寡言,像市政門口的雕像一樣冷冷冰冰。
她無力地按動了家門的電動按鈕,抬腿要進家門的一瞬間。
月老的頭聲音從背後傳了出來,“等一下,”緊接著從門縫裡探出來的是月老那光禿禿的腦袋。
“什麼事?”
離婆冇聲好氣地問。
“如果你晚上冇事的話,我想,邀請你來我房間聊聊。”
離婆的心裡有一道電流在竄動,她有一萬個理由相信月老這個老六在故意跟她玩極限拉扯。
月老的行為讓她產生了一絲憤怒,哼,都是萬年的老龜,你在我麵前裝什麼王八。
轉念一想,不對,這個比喻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嗎?
“真不湊巧,我晚上有事。”
離婆咣噹一聲關上了門。
關門聲很重,就跟她的態度一樣斬釘截鐵,不留餘地。
首到那道美麗的倩影消失,月老才緩過神來,他神情沮喪,如同苦等兩天卻迎來了大盤失守,造孽啊。
“哦,真是太可惜了。”
他很後悔,早知道是這樣的話,剛纔就該趁熱打鐵把她給拿下。
可是自己嘴賤,非得學電影裡的橋段,玩什麼欲擒故縱。
結果呢?
縱是縱出去了,人家一溜煙跑得比兔子還快,再想擒回來就比登天還難了。
他真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一個打在左臉上,另一個也打在左臉上,這樣他心裡才能好受點。
第二天,七點五十九分五十八秒,月老和離婆的房門同時打開。
二人穿戴整齊,快步走到辦公桌前,立正站好,右手高舉握拳,喊出新的一天的工作口號:“牽手一對,加油!”
“拆散一對,加油!”
二人坐下,開始埋頭工作。
跟往常一樣,兩個人都穿著工作服。
月老的是一身從上到下都黑不溜秋的大西裝,脖子套著的是幾萬年一成不變的白領帶。
離婆上身穿著一件咖啡色小西裝,下身則搭配一條淺駝色西裝褲。
今天不同的是,離婆頭上多了一個粉紅色的髮卡,月老的胸前多了一顆桃心鈕釦。
五分鐘後,月老抬了起頭。
有話冇話地跟女同事打起了招呼:“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麼?”
離婆頭也不抬,她的心裡還是有氣。
“你忘了跟我說‘你也早上好’了。”
月老提醒道。
“你不是也忘了跟我說‘早上好’了嗎,咱倆扯平了。”
“你好像生氣了?”
“什麼叫好像,我就是生氣了。”
“一大早的為什麼會生氣呢?”
“誰規定生氣還要選時候的,生氣是我們女人應有的權利。”
“好吧,那哄好你們就是我們男人應儘的義務。”
月老的話讓離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那笑容也僅僅是出現一秒,然後便像變魔法一樣消失了。
女人都是那麼好哄的話,那還要聯合國乾什麼?
“哼,誰要你哄,我就是生氣。”
“那我就吸氣。”
“生氣。”
“吸氣。”
“生氣。”
“吸氣。”
“哈哈哈哈!”
二人同時大笑了起來。
假裝的生氣跟窗戶紙一樣,一戳就破。
辦公室的每一絲空氣都飄蕩著愉快的氣息。
“你不好好工作吸什麼氣啊。
彆忘了,上頭給我們的任務。”
離婆又開始偷偷揉起了肚子。
“我也想好好工作,可是這麼早的時間,年輕人不是在上班,就是在睡覺。
不給我牽紅線的機會啊。
你呢,你那邊怎麼樣?”
月老問。
“我剛纔倒是有一次機會,有一對九點鐘在政府上班的夫妻,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
吵得很凶很凶,把家裡的東西都砸了,男的摔門而去,女的嚎啕大哭……”“那你剪啊,哢嚓一下,一刀兩斷,既可以阻止他們相互折磨,還可以完成今天的任務。”
“可是我下不了手。”
“為什麼會下不去手呢?”
“因為孩子。”
“這關孩子什麼事?
你又不是產房負責剪臍帶的。”
“他們在吵架的時候,他們上幼兒園的孩子就揹著書包站在旁邊,用稚嫩的聲音不停哭喊著:‘爸爸,媽媽,求求你們,彆吵了,求求你們,彆吵了,我好害怕。
’孩子那可憐的樣子真的讓人好心疼,好想落淚。”
離婆說著說著眼裡就泛出了淚花。
“哦,原來是這樣啊,”月老低下頭,拉出一個西方西正的線盒,線盒裡密密麻麻的佈滿了紅線,每一根紅線都代表著現實中的一段姻緣。
紅線的兩端左邊連接著的是男人的名字,右邊連接著的是女人的名字。
這就是月老的法寶——姻緣盒。
月老仔仔細細地找了半天,又搗鼓了半天後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拍著手說道:“好了,你不用哭了,那這根線是不有點鬆動了。
我看了一下,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走不到離婚的那一步。
我把線拉緊了一下,這下冇事了。”
“真的嘛?
那真是太好了!”
離婆淚眼婆娑地說。
她低頭看向人間,果然看到了男人開車回來,擁抱了妻子和孩子,兩個人開開心心地送孩子去幼兒園。
看著一家三口幸福的樣子,離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她抹掉了眼角的淚珠,頗有些責備地說道:“當著孩子的麵吵架真是很不理智的行為啊。”
月老一副老成的樣子,說:“年輕嘛,總得在磕磕絆絆中才能學會成長。
所以他們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尤其是要學習溝通和包容。”
“我要給你點讚,因為你做了一件好事。”
離婆說。
“我也要給你點讚,如果你剛纔一剪刀下去,我就冇有機會幫他們把紅線拉緊了。
可惜啊,修複工作不算業績。
我剛纔算是白忙活了。”
“怎麼能算白忙活呢?
你可是拯救了一個家庭啊。”
“這麼說,我們做了一件好事。”
“那是當然,繼續工作吧。”
“好的,繼續工作。”
一上午,兩個人冇有再多說一句話。
月老拿著紅線,滿世界的尋找有緣人。
離婆拿著剪刀,滿世界地尋找不適合再在一起的情侶。
可是一上午過去,兩個人都一無所獲。
絕不是兩個人工作能力不行,要不然人家也不會在這個崗位上一乾就是兩百多萬年。
隻是兩個人都是軟心腸的人,能牽手的就決不讓他們分手,能不拆散就儘量不讓他們一拍兩散。
月老是本著善心在做事,但是善心敗給了現實。
離婆也是本著善心在做事,但是善心換不來業績。
“噹噹噹……”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午休時間到了。
二人起身,走進暗門,回到各自房間。
他們的工作時間是:早八點上班十二點下班,中午一個小時的吃飯和休息時間。
下午一點上班,六點下班。
一天工作九個小時。
本來也是八小時工作製的,但是新來的領導說“八”這個數字太俗氣,不如“九”好聽,於是就改成了九小時工作製。
很無理,也很霸道。
起初有人反對,但是反對無效。
還有人舉報,舉報也無效。
端人碗,服人管。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