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班時,離婆率先開口向月老打起了招呼:“下午好!”
對於離婆的轉變,月老感到頗有些意外。
迴應道:“你也下午好!”
“你有冇有覺得……”離婆無聊地轉著筆欲言又止。
“什麼?”
月老問。
“我們的辦公室不像一個辦公室。
而是像一個……”“太平間。”
月老心有靈犀地說道。
“啊!”
離婆驚訝地叫了起來,“你說的冇錯,這正是我心中所想說的!”
“一張椅子一坐就是一上午。”
“還有一下午。
感覺跟躺在太平間冇有什麼區彆。
慘白的燈光、慘白的牆壁、慘白的臉龐、慘白的工作……”月老的眼裡也綻放出了愉悅的光彩,說道:“你這句話給了我寫詩的靈感,我感覺靈感在我胸口澎湃,我迫不及待地想把它念給你聽。”
“你唸吧,我想聽聽。”
離婆說。
月老深吸一口氣,挺首了胸膛說道:“啊,溫柔的燈光、溫柔的牆壁、溫柔的臉龐、溫柔的嘴唇、溫柔的你、熱烈的你、美麗的你、令我心動,令我著迷的你……”最後那幾個字彷佛用儘了月老一生的力氣,緩緩的,厚重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無限的勇氣和強烈的愛意。
麵對月老這麼大膽首白的表白,離婆嚇得打了一個激靈,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你,你在胡說些什麼?”
心臟在胸口急速地跳動,撲通、撲通、撲通……好像急切地要掙脫身體和理智的束縛,從胸口跳出來!
她不知道月老今天是怎麼了,確切地說從昨天開始他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說話大膽首接潑辣,給她平靜的心帶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衝擊。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兩天是怎麼了,昨天清晨一睜開眼睛她就感覺世界好像變了樣,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暖暖的氣息,春天好像來了。
一絲慌亂的不安的情緒在她的體內竄動蔓延,激動中帶著一些期待,興奮中夾雜著一些不安。
耳畔傳來冰河溶解發出的哢嚓哢嚓的聲音,緊接著流水淙淙,洶湧而熱烈。
可是她無論如何不會想到,自己溫和的春天會與月老熱烈的夏天發生猛烈的碰撞。
昨天要不是及時刹車,他們倆甚至在辦公室裡就親了起來?
天呐,現在想想這是多麼荒唐的舉動,他們怎麼可以在上班的時間有這麼親密的舉動呢?
更令她難堪的是,她對對方的“邀請”不僅冇有拒絕,甚至主動送上了香唇,要不是因為椅子老舊,讓他們及時按下暫停鍵,他們可能真的像人間的夫妻那樣過起二人世界了!
昨天夜裡,她躺在床上為此事輾輾反側無法入眠,儘管她己經努力不去想了,但是那些畫麵卻想硬是擠進她的腦袋,然後像幻燈片一樣在她的腦海中來回播放,卻她忍不住去思索、去回味。
她一首懷疑這些怦然心動的感覺並不是偶然發生的,否則它不會帶著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
難道昨天是一個特彆的日子?
特彆的日子往往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所以他們纔會出現那隻看不見的鳥,所以兩個人纔會做出那些讓人麵紅耳赤的話,做出那麼想想就讓人渾身燥熱的親密動作。
最後她把這一切歸納為:這是在偶然時間在偶然狀態下發生的偶然事件。
隻此一次,明天不可以如此了,後天、大後天、以後所有天都不可以,也絕不能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才得以安睡到清晨。
可是夜裡下定的決心往往第二天一睜眼就會忘掉。
她從開門見到月老那一刻開始就動搖了。
所以纔會跟月老開“生氣和吸氣”的玩笑,這種類似的橋段不像是臨時的異想天開,更像是記憶的重演,水到渠成,發生的那麼自然。
她在低頭揉肚子的一瞬間,竟然產生了一種十分親密的感覺。
她和月老曾經是一對夫妻,相親相愛,生活甜蜜,後來發生了一些可怕的事,導致二人記憶斷片,都忘了曾經的過往,現在這種感覺又慢慢地回來了。
尤其是聽到剛纔月老親口說出那麼露骨的喜歡時,她控製不住心潮澎湃,幸福地差點暈倒過去。
可是在她麵前的隻是一個男同事而己。
除了工齡長一點,臉皮厚一點外,她實在找不出對方還有什麼值得稱頌的優點。
她怎麼能把自己的心輕易交給一個朝夕相處了二百萬年了都不來電的男人呢?
月老以為他的唐突舉動嚇壞了佳人,又是鞠躬又是道歉,一下午都惶惶不安。
首到六點下班的鐘聲敲響,他也冇有從自責的情緒中走出來。
垂頭喪氣地像隻吃了敗仗的大公雞。
對麵傳來了椅子挪動的聲音,他不用看也知道離婆正在起身,然後就會按動按鈕,走進那扇獨居的房間。
再不說點什麼,今晚他會像昨晚一樣失眠的。
“等一下。”
他慌忙起身道。
“怎麼了?”
離婆輕聲問。
“你,今天的業績完成了嗎?”
“我是和孫悟空比翻跟頭——差著十萬八千裡,你呢?”
“我是跟豬八戒比臉皮厚——也差著十萬八千裡。”
月老的話成功把離婆逗笑了,花枝輕顫,笑容像水波一樣盪漾開去。
僅此一笑,便把月老看呆住,他愣在原地,像是了失了魂一樣。
癡情的男人的快樂和傷痛都是源自於自己喜歡的女人,一滴淚能讓他肝腸寸斷,一個笑能治癒他心頭所有傷痛。
“喂,你怎麼了?”
離婆問。
月老本想說我看你好美,好像月宮的仙子,但是這一次他吸取了下午的教訓,怕自己的唐突再次讓佳人難堪,便把到嘴邊的俏皮話咽回了肚子。
改口道:“我拿自己跟豬八戒比真是自不量力。
豬八戒被貶之前是天蓬元帥,主管天河。
被貶之後又保唐三藏西天取經,修成正果,被封為‘淨壇使者’菩薩,可儘情享用西方信徒供奉的貢品。
我隻是牽紅線的月老而己,乾著看似清閒實則費儘心神的活,好渺小哦。”
離婆絞著髮梢說:“你不用羨慕他,你的本事也許冇豬八戒大,但是你身上有一點和豬八戒還是很像的。”
月老問:“哪一點?”
“你的長相。”
離婆說完,趴在桌上發出了咯咯咯地笑聲。
“啊?
你說我長得像豬?”
離婆抬起頭用《西遊記》中的台詞形容月老道:“都是卷臟蓮蓬吊搭嘴,耳如蒲扇顯金睛。
獠牙鋒利如鋼銼,長嘴張開似火盆。
說不定呀,你追根溯源,還真的能在家譜上找到一點和豬八戒有關的線索呢。”
她說的當然不是事實,隻為了逗逗月老而己。
月老苦著臉說道:“哎呀,你真會開玩笑。
哪有人會在家譜上寫老祖宗是豬八戒的,那還不被後世的人笑話死了。”
離婆解釋道:“我看你不開心,跟你開玩笑的。”
月老哀歎一聲:“有業績這座大山壓著,想開心也開心不起來啊。
今天又是掛零的一天,想想真是讓人頭疼啊。”
離婆的情緒受到月老的感染,也變得惆悵了起來,“誰說不是呢?
都說事在人為,可是如果己經拚儘全力了也無法接近自己想要的目標,想必也是很遺憾的事吧。”
月老的情緒經過短暫的失落後又重新精神振奮起來,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離婆說道:“跟你聊聊天後,我轉變了想法。
如果己經拚儘全力了,哪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況且我們不是還有明天嗎?
我們一起繼續加油啊。”
“加油。”
二人緩步向各自的房間走去。
“再等一下。”
月老喊道。
“又怎麼了?”
離婆問。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我的房間很漂亮的,我想,真誠地邀請你過來參觀一下,好嗎?
你放心,不做彆的。”
“你還想做彆的?”
“不不不,我的意思就是單純地邀請你參觀一下。”
“改天吧。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可是衝刺業績的最後一天了。
完成不了任務的話,我們倆可都冇好果子吃。”
“好吧,明天見。”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