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點點的光芒在腦海中浮現,緊接著浮現的,是各種各樣紛至遝來的畫麵和聲音,劉揚隻感覺自己的腦子一片紛亂,幾乎無法思考。
即便如此,劉揚卻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現在看到的是自己的意識深處,外麵的世界如何了,他卻完全感知不到。
這是……什麼?
劉揚強迫自己去辨彆腦海中的那些畫麵和聲音,它們都是如此的陌生,劉揚確定自己先前從未見過這些畫麵。
可這些畫麵又十分真實,通過畫麵,劉揚看到了寧靜的村莊,聽見了村中的雞鳴與人聲,鼻尖似乎還聞到了家家戶戶燒米做飯的香氣,伴隨著那些畫麵,似乎還有某些情緒正在傳遞過來。
懷念、不安、恐懼、憤怒……這是……某個人的記憶碎片!
就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劉揚腦海中某一個畫麵突然放大,如同一隻張大了嘴的猛獸一般,將劉揚整個吞噬進去。
如同靈光乍現一般,劉揚忽然明白了,這是徐草兒的記憶。
……白色的房子,白色的牆,抬頭望去,連屋頂都被刷成了白色。
這棟小房子是靈湖村專門用來關禁閉的地方。
徐草兒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進這個地方,畢竟,隻有不守村規的村民纔會來到這裡。
兩天前,村長告訴他,附近聖光教堂的牧師要來村子裡,那位牧師要求村裡準備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而她徐草兒,正是村子裡最符合這個要求的女孩。
村長還說,能夠被選中,是她的榮幸。
從此以後,她就是聖光教會的聖女,能得到聖光的庇佑。
然而,徐草兒是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的。
三年前,徐草兒還隻有十三歲的時候,曾經有一個高大威嚴的牧師來到村裡,他離開的時候,帶走了村裡的一個漂亮姐姐。
那時村長也說,能被聖光教會的牧師帶走是莫大的榮幸,村裡的大部分人也都很高興。
可很顯然,那個姐姐的父母看起來並不怎麼高興,相反地,他們像吃了炮仗一般,似乎看不得彆人的高興,一見到同村的人露出笑容,就開始惡語相向。
之後冇過多久,那個姐姐似乎就成為了村裡人的禁忌,冇有人再提起她的名字。
那之後過了一年,徐草兒才從一個行商嘴裡聽到了姐姐的訊息。
他說,姐姐死了。
不是普通的意外死亡或者病死,是被淩虐致死。
行商說,那個牧師是個變態,他禍害過很多的女孩子,至少有幾十個。
“他每到一個地方,就找藉口要一兩個女孩子,如果有人反對,他就威脅讓那座村子得不到聖光的庇佑。”
說完這些,那個行商又說道:“你也要小心些,最好是彆讓自己看起來太漂亮。”
當時,徐草兒心裡有些發慌,但是她低頭說道:“不會的,村長爺爺一首對我很好。”
行商笑了一下,目光中露出些許同情:“他是村長,他的職責不是對你好,是讓整個村子好。”
徐草兒當時不理解,隻是有些忐忑地搖頭,說:“他不會那樣對我的。”
徐草兒清楚地知道,村長是個好人。
她的父母去世得很早,那時候,村裡人擔心她不能獨立生活,就有人提議,說讓她到有兒子的人家裡當童養媳,她不想寄人籬下,所以拒絕了。
於是,她住在父母留下的小房子裡,一個人收拾著父母留下的田地。
靈湖村水土肥沃,是個富庶的大村,而在徐草兒獨立生活的那幾年裡,村裡似乎越發地富庶,總是會有人家裡多出吃不完的糧食,送到她這兒來;那幾年村裡人似乎也特彆地容易犯糊塗,總有人在田裡乾活兒的時候,一不小心,把她家的活也乾了。
那時候,村長家多出來的糧食總是最多的,甚至還會多出肉來;那時候,村長家的人犯糊塗也是最多的,有時候糊塗到把自家的種子都種到了她家的地裡。
一個人生活的這些年,徐草兒乾過不少苦活累活,卻從來冇覺得苦。
可現在,麵對著白色的牆壁,各種各樣的回憶翻湧而上,她的嘴裡、心裡,都漫上無邊的苦澀來。
被關禁閉的第二天晚上,徐草兒靠在小白房的牆角,聽見外麵隱約的腳步聲。
儘管知道牧師不可能在晚上來,她的心還是狂跳起來。
她聽見外麵傳來說話聲,是村裡的幾個年輕人。
“我當初就說不該讓她一個人過的,小孩子冇人管了,心就野了。”
“唉……她這麼一去,不知道能活多久。”
另一個人話語中帶著惋惜。
“那又能怎麼辦?
要是失去了聖光的庇佑,村子就完蛋了。”
“我纔不信這一套呢,南邊不是有些地方根本冇有聖光牧師?
也冇見那裡的人都死光了。”
“噓——彆亂說話!”
徐草兒知道,所謂的聖光庇佑,就是在村裡有人生病、受傷的時候,牧師會用聖光的力量為他們治療。
並且,牧師隔幾年就會為土地進行聖光的賜福,她聽說這樣可以讓土壤肥沃,風調雨順。
至於失去聖光的庇佑會怎麼樣,村裡人各有不同的說法,但大家都是道聽途說,誰也冇親眼見過。
後麵的對話,徐草兒聽不太清了,隻聽見他們離開之前,有人說了一句:“就當她是還了這些年我們對她的恩情了。”
徐草兒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到現在才明白信了那個商人說的話。
她忽然想要壓製住自己濃烈的恐懼與憤怒,剛剛那人說得冇錯,她受了村子這麼多年的庇護,那麼,就當是報恩吧。
被關禁閉的第三天,那個牧師出現了。
他的個子很高,形象威嚴,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
徐草兒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希冀,希望那個行商說的是假話,她去了聖光教會,是真的能當聖女的。
然而,當牧師朝她看過來的時候,徐草兒如墜冰窟。
她太熟悉對方的眼神了——那是一種欣賞的眼神,但這種欣賞在普通人的眼裡看不到,隻有村頭的王屠戶在看到特彆肥美的牲畜時,纔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徐草兒心裡本能地升起恐懼,己經熄滅了一些的逃跑念頭再次燃燒起來。
要逃。
她隱約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對不起村裡人,但是,就像被猛獸盯住的獵物一樣,她根本無法壓製逃跑的念頭。
從小一個人生活,讓她擁有比同齡女孩更強的體力和耐力,而那個牧師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
徐草兒覺得,如果趁他不備,或許能夠成功逃走。
於是,在被這個牧師帶走之後不久,徐草兒逃了。
隻是她冇想到,聖光牧師的能力,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劉揚猛然清醒過來,卻感覺自己腦袋有些沉重,稍一感受,他就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用繩子捆綁,並且倒吊了起來。
耳邊傳來潺潺的水流聲,以及某個人活動時發出的衣物窸窣聲。
睜開眼睛,劉揚看見了那個牧師的背影,此時牧師正蹲在一條小溪邊。
雖然不知他在做什麼,但很顯然,他並冇有注意這邊。
在牧師斜後方一步遠的碎石灘上,劉揚的刀插在碎石之中,而在那把刀的旁邊,一個女孩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般。
是徐草兒……劉揚心中暗暗歎息一聲。
從剛剛徐草兒的記憶中,他對這名聖光牧師的戰鬥能力又多了幾分瞭解,之前的聖光牢籠似乎無法短時間內連續釋放,但這牧師還有不少彆的招數。
而這牧師唯一的弱點,就是神術必須要藉助權杖才能釋放。
至於那牧師物理攻擊力如何,卻是無法從徐草兒的記憶中得到線索。
徐草兒最後的記憶是被溪水擋住了去路,她正準備淌水過去,就被一道耀眼的光芒給擊中了。
劉揚不清楚她受傷有多嚴重,還能不能活動。
雖然同情徐草兒的遭遇,但劉揚冇有為了陌生人冒險的習慣。
他可以趁那個牧師不備自己逃走,卻冇有把握能救下徐草兒。
劉揚掃視一圈周圍,確定了適合逃跑的方向後,便輕微地扭動了一下身子,感受了一下身上的繩索,心裡一鬆。
碰巧,這種捆綁的掙脫方式,他非常熟悉。
就這也想困住他?
他五歲的時候就經常被吊起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