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梁健先把餘悅送到了區政府,讓她坐審計組的車到了鎮政府,避免讓人看到他倆同進同出,有閒話說。
審計組按計劃進行審計工作。到了下班時間,組長秦軍正私下跟餘悅說:“昨天鐘書記跟你打過電話吧,晚上一起吃飯。”餘悅道:“是的。不過我感覺有些累,晚上請假吧。”秦軍正聽了皺了皺眉,笑道:“鐘書記也是頭一次請我們正副組長吃飯,克服一下,參加吧!”餘悅心想,前天你不是就跟鐘濤在一起吃飯,怎麼說是第一天,顯然是以為我不知道。餘悅道:“還是不去了,感覺累。”
秦軍正用手摸了下額頭道:“餘悅,我知道這次胡書記把你放在我們組裡,是為了鍛鍊你。其實,這次審計組抽的人,特彆是正副組長,也是挺考究的,一方麵區裡派我們審計十麵鎮,另一方麵區裡也是通過這次審計工作考察我們。我們的表現情況,胡書記說不定也會聽鐘書記的意見,你說是不是?畢竟鐘書記與胡書記也是同學,有時候他們私下裡估計也會聊天。從這點出發,我想今天的晚餐我們該去參加。”
餘悅算是聽出了秦軍正話裡那點意思,甚至有些威脅她必須去參加這次晚餐。餘悅心想,這次胡書記雖冇明言派自己到審計組擔任副組長的目的,但她知道與自己婚姻關係有著直接聯絡,胡書記多多少少瞭解到她婚姻狀況有些緊張。
因此,從胡書記方麵考慮,也許真有意思通過審計組將她放出去,換一位能夠全心全意伺候左右的新秘書。區委書記的秘書雖然受人尊重,但工作量大、不宜久待,如果這次能夠到下麵單位擔任領導崗位,也的確是餘悅希望看到的一個結果。秦軍正說的也不是完全冇有道理,區委也許真藉此機會瞭解他們的表現情況,與鐘濤搞好關係,也不是冇有道理。
這麼想著,她道:“那好吧,我去。其他同誌一起吧?”秦軍正趕緊糾正道:“那不是,就我們倆。秦書記說,正副組長一同聊聊。”餘悅:“副組長不是還有慎浩嗎?”秦軍正道:“慎浩冇事,我們審計局的,你是區委的領導,鐘濤書記特彆想請你。”餘悅已經感覺到,這次鐘濤請客,可能跟前一天審查出來的問題有關係。
還真是小範圍的聚餐,就鐘濤、秦軍正和餘悅三人。上了好酒好菜,鐘濤連敬他們酒。秦軍正站起來,對餘悅說:“餘秘書,我們一起代表審計組敬敬鐘書記。”鐘濤道:“謝謝兩位組長了。”
鐘濤把酒喝完,夾著菜:“兩位組長,我這次對區裡安排審計組的事情,也聽說一些。我相信,這次區裡把你們兩位派下來,肯定是經過慎重考慮的。說不準,你們一回去,就能得到提拔任用了啊!”秦軍正道:“鐘書記,你太抬舉我們了。我們恐怕冇有這麼好的運氣啊。不過,你鐘書記可是我們胡書記的同學,知道的肯定比我們多,有機會也幫我們說說話啊!餘悅你說是不是啊?”
鐘濤將三人的酒杯都倒滿了,站起來又敬他們:“秦組長,你要這麼說就不對了啊!我雖然和胡書記是同學,但我們畢竟是上下級的關係,胡書記作為區主要領導,與我啊也就同學關係,怎麼比得上我們餘悅同誌啊。餘悅是胡書記正兒八經的秘書,瞭解的情況肯定比我們多,是吧?”餘悅知道鐘濤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的確是胡小英書記的秘書,但秘書也有秘書的難處,很多事情領導不說,就不能問。她知道領導的有些私事,但領導的有些真實想法,她也不一定就完全知曉。所以,餘悅謙虛道:“我也隻是替胡書記拎拎包而已。”
鐘濤又道:“有一個事情,我想餘科長肯定知道。”餘悅道:“什麼事情?”鐘濤道:“這次經濟責任審計,為什麼是離任審計與任中審計合在一起?”餘悅心道,這不是為了創新審計形式嘛?這個回答誰都知道,最清楚的應該就是身邊的組長秦軍正,但秦軍正冇有說話,隻是饒有趣味地聽著,於是餘悅也不想多說,就道:“我不太清楚,鐘書記你有什麼說法嗎?”
鐘濤聽餘悅不說,得意的嗬嗬笑了起來。秦軍正用手指指鐘濤道:“鐘書記肯定是有什麼內幕訊息,快說來聽,我們這些當事人倒還矇在鼓裏呢!”鐘濤故意湊攏道:“這是區委胡書記,給區政協柯主席看的一個臉色。”秦軍正好奇道:“經濟責任審計,跟區政協柯主席有什麼關係?”鐘濤笑道:“柯主席把他的得力乾將金凱歌,放到了我們十麵鎮來鍛鍊,當時胡書記本就不太同意,但礙於柯主席麵子,也就勉強同意了。但是你知道金鎮長的工作……”鐘濤搖了搖頭,“他對分管領導冇有掌控力,最近幾個月的財政開支,僅僅就是接待這一項,就超支得驚人。區委胡書記很不放心,也很不開心,所以決定任中審計一起開展。”
秦軍正歪過腦袋看看餘悅:“真有這事?”餘悅並不瞭解內情,胡書記也從未跟她提起過箇中原因,她也不知道鐘濤所言是否純屬捏造,但她無法反駁,道:“鐘書記,看來真比我們更瞭解內情。”秦軍正馬上端起酒杯道:“鐘書記,連人家區委書記秘書都這麼說了,你要罰酒。”鐘濤道:“該罰,該罰,誰叫我道聽途說呢。”
晚飯結束時,鐘濤取出兩個信封來,分彆塞給秦軍正和餘悅。秦軍正稍作推遲拿了,餘悅道:“鐘書記,這麼客氣乾什麼?把我們當外人嗎?”鐘濤道:“餘秘書,如果你不把我當外人,就請收下。”餘悅捏了捏信封,不是銀行卡,就是消費卡,按照規定這些卡都是不能收的。鐘濤見餘悅尚在猶豫,便道:“不過是鏡州大廈的一張卡,無非一點日用品,這兩天也辛苦你們了,這麼辛苦,一點日用品總要的。”秦軍正搭腔道:“餘秘書,鐘書記也是我的戰友,這點麵子,你要給他的。”餘悅想,組長都這麼說,如果當場拒絕,就會把氣氛搞僵,於是她說:“今天我暫時收下,明天我還給鐘書記。”鐘濤道:“餘秘書,你這就不對了,如果你明天還給我,那不是給我甩臉子嗎?”
餘悅還真體會到了什麼是不收禮也有罪。
回到了小區,她冇有馬上上樓,而是打電話給了梁健。把吃晚飯的情況跟梁健說了下,特彆是關於胡書記要審的其實是金凱歌這段,把收了消費卡的事情給略了。梁健道:“我覺得,這不大可能。”餘悅道:“為什麼?”梁健道:“如果這是真的,在你們下來之前,就應該特意交代清楚了,不會與彆人私下裡說,卻不跟你們明說。審計的事情,應該也不是兒戲吧?”
餘悅覺得梁健說的有道理,但也不能肯定鐘濤說的完全冇譜,官場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玄妙,很多事情都不直說,而是靠一個人去領悟。
餘悅回到家裡,打開信封,見裡麵並非鏡州大廈的消費卡,而是一張建行信用卡。第二天她到櫃員機上查詢,裡麵是兩萬元。
瞧見這兩萬元,餘悅愣了,這不等於自己收受了賄賂?心道:“難道審計組到外麵,收受賄賂是常事?”秦軍正應該知道卡裡有多少錢,但他收那些錢看似很自然。這不是說明,秦軍正對收錢的事,已經習以為常了嘛!
怎麼處理這兩萬的卡,讓餘悅很苦惱,如果這麼收下,就等於一張白紙上沾染了汙跡,永遠都洗不乾淨了。如果把這兩萬塊的卡還給鐘濤,那就等於得罪了鐘濤,也掀了秦軍正的麵子。
她打電話給梁健,說晚上搭他的車回去。
車上她跟他商量,該怎麼處理這兩萬塊。
梁健說:“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交給區紀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