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顧靜冬手機裡屬於白明的手機聯絡人稱謂就冇顯示出來過。
為了防止想念做了自己七八年兒子的白小白,她故意把白明的聯絡人名稱改成了“趙”姓,就這麼趙白明躺在通訊錄的最下麵,頗有“掩耳盜鈴”的意味。
這樣看不見,自然而然的認為自己不那麼想了。
三個半月之後,如期而至的“支教援助計劃”批了下來,顧靜冬與同校的四個老師一同踏上邊境雲南一所初中三個月的支教之旅。
這也是顧靜冬為什麼一定要把白小白托付給白明半年最主要的目的。
顧靜冬是中學老師,教資考到很多年了,倒是職稱一直評不上,後來還是相熟的教育局朋友提醒她,她雖然帶出好幾箇中考尖子班,升學率也還不錯,但是就是缺把火候,這個火候就是支教經驗。
所以趁著這次難得的又短又能交流經驗,最主要還能填補上這個空缺的機會,顧靜冬基本想都冇有想,半年前就報名參加了。
然而,這所安排老師住宿的學校要穿過一片熱帶雨林,當地的導遊載著另一所學校交流過來的老師,打頭陣開了一輛車,顧靜冬他們一起開了一輛車在幾輛車的最末,跟著跟著就跟丟了,等發現前麵車不見的時候,車還拋錨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偏偏這雨林裡還冇有一點手機信號,估計前麵那幾輛車得一直出了雨林清點人數的時候才能發現丟了一車的人。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同行加上顧靜冬三個女老師,還有那個開車的男老師,看起來實在不像能智鬥猛獸的樣子,幾個人此刻看著越來越黑的天,夜幕下的雨林誰也不知道會爬出什麼東西,待慣城市,冇有荒野生存技能的一個個徹底慌了神。
顧靜冬在幾個人當中,算是最年長的,壓下心裡的不安,安撫著已經哭出來的小楚老師,就拿著手機到處走,試圖能收到一點信號。
走出了大概有一百米的樣子,顧靜冬遲疑不敢再往前走了,好在就在這時候手機竟然有了一點點的信號,打了幾遍導遊的手機,一直處於對方無信號的狀態,估計一行人還冇到有信號的地方,再打對方學校留下來的辦公室號碼,也一直無人接聽。
顧靜冬看著手機上微弱的信號格,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驀然間想起來,白明好像去年還是前年說過,往後要有一年駐守在雲南這裡。
不過他的駐守地一直換來換去,總之哪裡最偏僻最危險就往哪裡去,也不知道這時候還在不在。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顧靜冬撥通了通訊錄最下麵白明的電話。
電話裡麵響了幾聲,被一個充滿男人磁性的聲音接通,輕輕的“喂”了一聲。
可能是這雨林太悶熱太潮濕,無端的,顧靜冬起了一頭的汗,越著急,越不知道怎麼開口,但手機上的信號隨時可能消失斷線。
“靜冬?”
對方的疑問句讓顧靜冬徹底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講清楚自己的境地,也說不清自己在什麼方位,總之就是很著急,還冇說完,電話那邊就斷線了,再看信號格,一片灰暗。
顧靜冬甩甩手機,確定剛剛那一下信號格出現就是迴光返照之後,捏著手機躊躇的往車停的地方走去。
小楚一邊哭著一邊問顧靜冬結果,得到的是她有些歉意的搖搖頭,頓時哭的更凶了。
顧靜冬也不知道白明屬於特警還是武警,也不知道剛剛自己有冇有講清楚,電話又是在什麼時候斷的線,未免得寄托太多希望,最後反而失望,她決定全部否決掉,就當剛剛電話冇打出去。
天色疏忽就黑了,幾個人縮在車上,對視的時候,都從對方的眼裡看見了絕望。
顧靜冬想了一下,從車裡翻出了一個手電筒,開著天窗隔著玻璃重複的對天上發求救信號,希望可以發生奇蹟。
車內幾個人的呼吸頻率不穩定,誰都冇有說話,又不敢開窗,外麵的蚊子誇張點說足足有硬幣那麼大,叮一口感覺都能被抽一管子血走。
就在顧靜冬即將放棄希望兩手一攤等著在車裡過夜的時候,一束蒼白的車燈從側麵遠遠的照了過來,過一會,三三兩兩的的車一齊打著大燈開過來,領頭的車冇有拐彎,直接停在了她們的車麵前,上麵下來一個人。
黑色的軍靴踩在潮濕鬆軟的泥地上,白明一身迷彩服,帶著同色的帽子,看不清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麼混亂的環境裡,顧靜冬就是感覺白明隔著車輛的鐵皮看了她一眼,同時她自己心裡也咯噔了一下。
顧靜冬是冇反應過來,其他幾個是不明白圍著他們閃大燈的一幫人是敵是友,特彆是在邊境這種地方,一車人全僵在車上,愣是一個都冇動。
白明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支菸,打火機點燃,紅色的火星在他的嘴角忽明忽暗,見冇動靜,就邁著長腿走了過來,敲了敲玻璃窗,冷靜的說了一聲。
“下車。”
顧靜冬還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無措的下了車,尷尬的對白明打了個招呼。
“還以為……我的電話冇打出去呢。”
白明冇有看她一眼,也冇迴應她,就站在她身邊抽菸,一口接著一口,似乎能在蟲叫蛙聲的空隙間聽見菸絲被火燃燒的嗶啵作響聲音。
顧靜冬更尷尬了。
這是自從上次在她家門口一彆,三月後又一次僵硬的對話。
幾個人在下車之後才弄明白是顧靜冬叫來的“朋友”,小楚老師止住了眼淚,在汽車引擎聲的掩蓋下,低聲的問顧靜冬。
“顧老師……想不到你還有這麼……炫酷的朋友。”
說完這句話,其他兩個老師連忙跟著一起點頭附和,顧靜冬平靜的對他們笑了笑,就感覺自己快要尷尬的找地縫鑽起來。
這炫酷的可不是什麼“朋友”啊,是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