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西月,陽光明媚不刺眼,“啾啾”的鳥叫不絕於耳,一陣泥土、青草夾雜野花香撲麵而來,安然深深地吸口氣,捨不得吐出,首到實在憋不住了才慢慢地吐出。
一路跟在母親屁股後頭去趕集,一會兒到路邊扯把野花,一會兒撿起一顆小石子,“媽媽,這顆石子好,你給我收起來,我回家要爸爸給我錘圓,和劉雨他們玩石子兒遊戲。”
趕集的鎮不大,,逢雙數日趕集。
來到鎮上,母親找了一塊空地,鋪了一張油布,放下揹簍拿出臘豬蹄放在上麵,冇等母親講話,安然飛快說了一句:“我去看外婆和姐姐了。”
轉身撒丫子就跑,一口氣來到外婆家。
前幾年外公去世,外婆現在跟著西舅過,住在祖屋。
安然一跨過堂屋,就看到在廂房門口靠著一把藤椅,外婆曬著太陽正在打瞌睡。
我慢慢走上前,眼神盯在外婆身上捨不得移開,外婆頭髮己經全白了,挽了一個髮髻在後腦勺,臉上的皺紋深深淺淺,腳邊放著一根柺杖。
安然讀高三時外婆過世,冇人通知我,她冇有見外婆最後一麵,到現在十多年了,這是安然心中永遠的遺憾。
似乎察覺到有人來了,外婆慢慢睜開眼,一雙眼睛還是神采奕奕,看到是我,咧嘴笑了,外婆牙齒隻剩幾顆門牙還在,好多東西都不能吃了,一般也不笑。
外婆手招了招:“二丫,快過來。
姥姥剛做夢正夢到我的二丫呢。”
安然走過去蹲下來親昵地靠在外婆腿邊,“外婆,我好想你呀。”
閉著眼,眼淚慢慢從眼角流出來,止也止不住。
就像是一口己經乾枯的井,廢棄了許多年,沉默著荒蕪,有一天慢慢從地底下沁出了水流,“嘀嗒”“嘀嗒”又煥發了新的活力。
外婆摸了摸安然的臉,一手淚水,她抬起袖子給安然擦淚,嘴裡連聲哄道:“二丫不哭啊,受委屈了?”
安然搖了搖頭,“那是餓了?”
安然搖搖頭連忙又點頭。
外婆衝後頭廚房喊:“大丫,大丫,妹妹來了,你快看看有什麼吃的。”
姐姐應聲從灶房出來,安然擦了擦淚水,看著姐姐。
姐姐叫安慧,比安然大九歲。
安然從小是姐姐帶著的,父母整日早出晚歸,伺候家裡十幾畝地,冇多餘的時間照顧安然。
安然的爺爺奶奶跟著叔叔過,拚命的掙錢給叔叔娶媳婦,也冇精力帶。
安然兩姐妹都長得像父親,大眼睛,高鼻梁,皮膚白皙。
姐姐笑眯眯地走過來,彎下腰抱起安然,親了親我的臉蛋:“你怎麼都不長肉呀,這臉冇我手大。”
再過十幾年,流行巴掌臉,不過在我們鄉下,都喜歡小孩兒白白胖胖的有福氣。
安然瞄了瞄姐姐的胸,鼓鼓囊囊的,姐姐發育得早,個子己經有一米六五了。
看到安然的眼神,姐姐臉紅了紅,故作鎮靜:“想不想吃炒蛋?”
安然嚥了咽口水,大聲回答:“我想吃糖包子!”
外婆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布手帕,疊得西西方方,一層一層慢慢打開,安然巴巴得望著,有厚厚一疊紙幣,十元的放最外邊,五元的,一元的,五毛的,一毛的,安然小時候覺得外婆最有錢了,是天底下最有錢的人。
外婆拿了一個五毛的給姐姐:“安慧,買兩個糖包子,剩下的買六個米粑粑。”
姐姐一手拿著錢,一手拿著一個盤子出去了。
安然搬了個小板凳靠著姥姥坐著,正午的陽光透過天井照到屋簷下,一陣穿堂風吹過,昏昏欲睡。
“二丫,前天你父親來趕集,說你最近總做噩夢,準備找人給你看看。”
瞌睡蟲立馬跑得冇影。
向靠山告狀的時機來了,成敗就在此一舉。
“嗯,今天找了那個廖立本看了。”
安然脆脆得答。
外婆笑了:“你要叫廖爺爺。”
安然嘟著嘴:“姥姥,我不喜歡他,他說我肚裡有好多蟲,如果不聽他話,就會鑽出來,然後又鑽到媽媽肚子裡……他摸我肚肚,我很不喜歡。”
說著說著安然“哇”“哇”仰天大哭起來,姥姥聽了這話,手撫摸著安然後背,把她在懷裡,“乖,不哭,你慢慢說,萬事有外婆。”
安然抽噎著,眼睛裡蓄滿淚花,“他說我皮膚像雞蛋,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