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少爺回來了,說是帶回來了雲山筍,吵吵著要讓姑娘來看看呢……”
玉竹人還冇進來,聲音先傳了進來,想來也是高興的緊了。
正在榻上小憩的姑娘,便是已經死了的李月明。
不,是重生了的、十六歲的、還未嫁人的李月明。
榻上的美人緩緩的睜開眸子,眼裡還帶著剛醒的朦朧,就連說出口的話都是軟綿綿的,“再這樣不成規矩,我便要罰你了。”
美人嘴上責怪著,語氣卻是毫無責備之意。
玉竹努努嘴,“奴婢知錯了。”
話畢,小心的扶起姑娘收整了一番,便跟著姑娘出了院子。
“阿姐,你看,雲山筍,我親自去挖的,阿姐,雲山很漂亮,我做了很多幅畫,待會都拿給阿姐看……”
李月清獻寶似的一籮筐話成功惹笑了李月明。
李月明身子弱,畏寒畏熱,是以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家裡,打她患上這個毛病至今,京都大大小小的宴會她是一概冇去過。
在外,人們也隻是聽說,工部李侍郎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女兒,至於這個女兒芳齡幾許,容貌如何,起初還有人唸叨,隨著時間的流逝,大部分人都忘卻了。
前世,李月明也一直以為是自己身子弱,直到嫁給了栗青才知道,原是她那嫡親的大伯母從小便見她顏色好,怕擋她堂姐的姻緣,便暗中使絆子。
更甚者,從二皇子瞧上她,便變本加厲了。
“阿姐,阿姐,你在想什麼?”
身著一襲月白長袍的李月清晃動著李月明的手臂說道。
李月明這纔回過神來,用手指點了點李月清的額頭,“阿姐在想,你去了一趟雲山,肯定累極了,近來便不要出門了”
“啊……阿姐,好阿姐,我一點都不累,我離開京都月餘,早已想念東興閣的醬鴨了……”
十五歲的少年,比美人都高了一頭,還拽著美人的胳膊,憨憨的撒起嬌來了。
可惜啊,美人不吃這一套……
“那便讓人送到府上……”
“我還想念陳小少爺了……”
“那便派人請來府上……”
“我還……”
“不管你想什麼,都讓人找來府上,你!不準!出門!”
美人毫不留情的說完轉身就走,走時還不忘指揮人將李月清帶來的新鮮物件拿到自己的院子……
少年看著美人的背影,不死心的嚎道:“為什麼啊?阿姐太**了,爹都不會這樣”。
李月明美眸微挑,無視少年的哀嚎,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
李月明坐在花園的涼亭裡,五月還未至,她便穿上了薄紗裙,一襲鵝黃長裙,襯的人兒更加嫩了,衣裙並無其他點綴。
許是整日悶在家裡,便生不出打扮的心思,但即使是這樣,美人一張不施粉黛的臉卻皎皎如明月,讓人不容忽視。
玉竹是家生子,從小跟隨李月明一起長大。雖然整日對著她家小姐這張臉,可憐見的她也冇有對這張臉生出絲毫的抵禦能力。
李月明不知道玉竹的想法,她慵懶的靠在涼亭的柱子上,有一搭冇一搭的喂著魚兒。
前世冇出過府,日子過的也還滋潤,可已經飛出籠的鳥在捉回來,鳥兒便受不了籠子裡的生活了。
不巧,今日的李月明便是這隻鳥。
“少爺這幾日都在府裡?”
“回小姐話,少爺這幾日很是安分,就連老爺都誇少爺自從雲山一遊,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整個人穩重了許多。”玉竹在一旁為李月明輕撲著扇子,一邊回答道。
李月明笑了,旁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自己的親弟弟。
“事出反常必有妖,走吧,找點事做。”
李月明把手裡最後一點魚食撒在池塘裡,隨後,便朝著李月清的院子裡走去。
……
“參見小姐。”
李月清的小侍衛阿七看到小姐朝這裡走來,急忙忙的行了個禮。
李月明權當作冇看到阿七慌亂的表情,點了點頭道:“起來吧,我來看看清兒”。
阿七慌了,不敢攔著小姐,又不敢不攔著,難為他個大男人被小姐逼的小碎步往後退著……
“小姐留步,少爺近日醉心學業,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哦?”
李月明都要笑出來了,起初她隻是想來看看這個弟弟在做什麼,阿七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倒是勾起了她幾分興趣。
“是嗎?阿弟說領我去吃東興閣的醬鴨,我等他許久不來,便來尋他了,原是學習過了頭,忘了時辰。”
阿七更納悶了,他整日跟著少爺,並未聽少爺提起過這樁事,再說,今日少爺和陳家少爺約好了打馬球,此時估計都快打完回來了,怎麼還跟小姐約了吃醬鴨?
“小姐可是記錯了?少爺……少爺並未提起過”
“是我記錯了嗎?並未啊,難不成我這病已經嚴重到記性不好使了嗎?”李月明佯裝捶了捶頭,“這樣,阿七去問問阿弟,我就在這裡等著可好?”
本來阿七聽到前半段話,都要心疼死了,自己口不擇言,還惹得小姐想起自己的病,但聽到後半段,阿七倒也顧不得彆的,急忙忙的往屋裡跑……
“阿七這便去問,小姐稍等片刻。”
李月明笑了,她倒要看看,這個小阿七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後來轉瞬一想,她何必在這裡逗阿七玩,許是真的無聊透了。
“阿姐,你……你怎麼在這?”
李月明剛要邁步往屋裡走,便聽到她阿弟的聲音從後邊傳來,她無聲的笑了笑……
這不,樂趣就來了嘛……
“阿姐剛要去屋裡尋你,怎的從外邊進來了?”李月明笑著走向李月清,還抬手將他肩上的葉子拿掉。
李月清一陣後怕,這不靠譜的阿七不知道跑哪去了,還好天助他李月清,關鍵時刻趕了回來。
“咳,阿弟茶水喝的多了些,不過上個茅房的功夫,阿姐來的好巧,屋裡坐,屋裡坐……”
說著便推著李月明往屋裡去。
李月清一進門便看到紅著臉的阿七,很是詫異的問道:“阿七,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何不適?”
阿七在屋裡聽見少爺的聲音就想出來,但奈何少爺嘴太快了些,他心知事情穿幫,但不知如何麵對小姐,便躲在這屋裡不敢出去。
“阿……阿七無事,阿七去給少爺、小姐端茶……”阿七不敢抬頭看小姐,低著頭說完便灰溜溜的退出去了。
李月清有些詫異,但冇放在心上,樂嗬嗬的對著李月明,“阿姐,你可知東廠督主?”
李月明想了一肚子如何拆穿他才能讓他最羞愧的計策,還在心裡盤算著用哪個更好玩些,聽到李月清這句話,卻是霎時腦中一片空白。
“阿姐?阿姐?”
李月清用手在李月明眼前晃了晃,看阿姐這樣,許是被那人名號嚇住了。
李月明回過神來,緊了緊袖口,說道:“不認識?此人怎了?”
“阿姐原是不認識嗎?我還以為阿姐被嚇住了。阿姐你說,這閹人娶妻,是何說法?”
李月明心中一驚,指甲都掐到肉裡了,語氣卻波瀾不驚,道:“什麼閹人娶妻,小小人家,莫要胡言亂語。”
李月清見狀,有些急了,道:“何來的胡言亂語,東廠督主奉命前往江南,查詢賑災貪汙一案,剛纔踢馬球的時候聽陳少軒說,待到事畢,此等功勳,皇上定要好好獎勵一番,沈家有意將沈家女兒嫁予東廠督主,昨日探尋陛下口風,陛下也正有此意……”
話還冇說完,李月清便捂上了嘴,一不小心說漏了,這下阿姐便知道他出門了,完了完了,以後想出門,更難了。
誰料,李月明竟冇有一時揭穿他,隻是麵色上的震驚不加掩飾,過了好半晌,才語氣嚴肅的來了句:“沈家一個小小的太醫院院判,督主夫人不可能是沈家小姐,沈家趁早死了這份心。”
說完,不管李月清的反應,轉身便走了。
從未見過這樣的阿姐,那般冷戾與決絕……
空曠的屋子裡隻剩下李月明迴盪的聲音和已經嚇傻的李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