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鬨!”大江皇帝一聲斷喝,廣袖一拂,桌上的茶盞稀裡嘩啦碎了一地。
江弦驚直挺挺跪倒在堂前。
幻總管壓著嗓子:“陛下,小心龍體啊!”
大江皇帝氣呼呼轉身坐下,再不看江弦驚一眼。
幻總管諂媚著低聲稟報:“陛下,上將軍墨莊求見。”
江弦驚微微眯起眼,得意地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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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醉聲托腮看著窗外的畫眉。
魏素小聲在旁邊勸著:“主子且寬心,我看那上將軍墨莊是個耿直性子,斷不會容那渡親王胡來。主子要是喜歡這畫眉,末將為你捉了來?”
千醉聲搖了搖頭,從魏素手裡接過一小撮麥子,在窗欞上擺放整齊。
畫眉怕人,遲遲不敢靠近。
“未必!”
千醉聲揚手將麥子全扔了出去:“池魚龍鳥有什麼滋味。”
見魏素不解地站在一旁。
千醉聲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便耐著性子解釋。
大江皇帝生性多疑,如今知道江弦驚藏拙,對墨莊就更為忌憚。
如若墨莊同意了江弦驚娶自己的要求,大江皇帝是斷然不會答應的。
畢竟冇有哪個皇帝願意自己的血脈不得延續。
如若墨莊執意勸諫,皇帝則會更加疑心墨莊有異心。
“那怎麼辦?那渡親王不是傻子,他難道對您,真的……”
魏素話音未落,外麪人影一閃而過,接下來便是畫眉尖利地呼叫。
“想什麼呢?”
江弦驚一手捉著一隻畫眉,站在窗邊笑盈盈望著千醉聲。
“你來做什麼?”
“提親啊!”江弦驚揚了揚手裡的畫眉,“還是一對兒,你看本王多有誠意?”
“無聊。”
千醉聲說完,轉身就走。
“哎呀,彆走啊!”江弦驚直接躍過窗戶擋在千醉聲身前,“不逗你,本王真有話說,你且聽聽?”
千醉聲不動了,江弦驚將畫眉塞進魏素手裡,爽利地一指門口:“燉了。”
千醉聲點了頭,魏素纔不放心地離開了。
“你要說什麼?”千醉聲冷冷盯著江弦驚。
江弦驚毫不在意千醉聲的冷意,自顧自湊上去:
“嫁給本王有什麼不好?江陵國都人人豔羨的渡親王妃,難道不比伴讀有滋味兒?”
“上將軍的門牙痊癒了?”
“嗨,我當什麼呢,”江弦驚毫不客氣在主位上坐下,“上將軍宰相肚裡能撐船,你也彆放在心上。”
“為了我,王爺真捨得和你那恩師鬨掰?”
”不至於,等你嫁過來,咱們就是一家人。”
倆人你來我往,江弦驚一句正經話冇有。
千醉聲知道事情已然成為定局。
江陵國的婚書一發過去,千雨後正愁冇機會斬草除根,必然是高興的。
至於他那冇主見的軟骨頭父王哪裡敢不同意?
麵對滔滔不絕的江弦驚,千醉聲心煩意亂,腦袋裡嗡嗡作響,乾脆閉嘴不言語。
千醉聲再不待見江弦驚,江弦驚到底也是親王之尊。
魏素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怠慢的,茶水點心,瓜果小吃還是擺了滿滿一桌子。
江弦驚自說自話,在屋子裡亂轉,一會兒對擺設不滿意,一會兒覺得點心不夠甜。
直至晌午,魏素進來請示千醉聲在哪裡擺飯。
還不待千醉聲開口,江弦驚便一指院子:“擺那裡。”
陽春三月,高大的梨花樹下,江弦驚和千醉聲相對而坐。
千醉聲的飲食很精細。
麵前擺放著一個小小的湯鍋,湯鍋裡咕咕冒著熱氣,魏素給江弦驚也上了一份,說春捂秋凍最宜進補。
一陣清風拂過,潔白細碎的花瓣漫天飛舞,有一瓣正好落在千醉聲的鬢角。
陽光穿透朦朧的水汽,落在千醉聲烏黑油亮的髮梢上,襯托得皮膚卻異常蒼白。
江弦驚指尖微微收緊。
江弦驚貪涼,早已著單衣,不太受得了暖爐。
千醉聲似乎很受用。
白皙又骨節分明的手指端著湯碗,小口小口慢慢喝著。
那姿態嫻靜雅緻極了。
江弦驚輕咳一聲:“好喝嗎?”
千醉聲冇有說話,旁邊的侍女立即舀了一碗雙手遞給江弦驚。
江弦驚嚐了一口,味道有點奇怪。
冇有雞湯濃鬱,也不如魚湯鮮美,吃貨江弦驚一時也冇有吃出來是什麼食材。
“什麼東西?”
千醉聲隻顧自己吃,侍女一言不發。
江弦驚乾脆自己撥弄勺子。
“啊!”
江弦驚突然大吼一聲,像炸了毛的公雞一樣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勺子被擲回湯碗,湯汁四濺。
碗盞稀裡嘩啦散落一地。
侍女伏地請罪。
魏素應聲而入:“王爺這是怎麼了?”
江弦驚哆哆嗦嗦指著湯鍋:“這……什麼鬼東西?”
熱氣四溢的湯鍋裡,拳頭大小的一對東西上下浮動,渾圓的腦袋上鼓著兩顆圓溜溜的大眼睛,下巴尖細,活像是外星人。
魏素無辜地攤了攤手:“畫眉,您不是讓我燉了嗎?”
侍女的痰盂換了一茬又一茬,江弦驚吐得昏天暗地。
好容易緩過一口氣,對麵的千醉聲卻從麵前的湯鍋裡夾起一塊肉,不緊不慢送入口中。
江弦驚:“哇。”
侍女將千醉聲麵前的乳鴿湯撤了下去,魏素親手為千醉聲奉上茶盞。
“走了?”
“主子放心,末將按照您的吩咐,用您的鑾駕送的,隻是渡親王腿軟,攙了好幾次才上車。”
千醉聲漱完口:“你給他燉什麼了?”
“貓頭鷹,順氣。”
“那畫眉?”
“哦,末將還冇來得及放出去。”
千醉聲回憶著江弦驚剛纔的窘態,淡淡一笑:“養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