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驚說到做到,球場上手中的球杆虎虎生威,火紅的錦袍獵獵作響。
滿場的世家子弟,竟無人敢與之爭鋒。
場外的名門貴女們皆扼腕歎息,眼神像刀子一樣,恨不得將千醉聲淩遲處死。
偏偏千醉聲雲淡風輕端坐著,目光旁若無人跟隨著場內的紅影,讓人無端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來。
江濟泯那天臨走時臉色很不好看,江弦驚麵上唯唯諾諾,一轉身立即又生龍活虎起來。
回程經過鬨市。
千醉聲被酒勁催著昏昏欲睡,江弦驚知道他淺眠,便故意將人拽出來騎馬。
街道兩旁燈籠高懸,叫賣聲此起彼伏。
橘黃的暖光打在千醉聲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不少,不似平常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
江弦驚心情很好,不時側頭看向千醉聲。
就在江弦驚又一次側頭的時候,千醉聲冷冷道:“王爺的脖子還好嗎?”
江弦驚噗嗤一樂。
他催馬走到千醉聲身邊:“剛在太子殿下麵前,醉聲對本王可不是這副冷淡模樣。”
千醉聲懶得和他掰扯,馬鞭高高揚起,一轉眼便消失在長街儘頭。
江弦驚掂了掂佩劍跟了上去。
江弦驚趕到的時候,千醉聲已經和黑衣人交上了手。
馬蹄被齊齊斬斷,十幾個手持長槍的黑衣人將他團團圍住。
千醉聲神情冷肅,一雙眼睛像是暗夜裡的星火,明亮得驚心動魄。
馬鞭在千醉聲手中呼呼作響,黑衣人一時難以近他身。
江弦驚勒住韁繩作壁上觀:“醉聲身手了得啊。”
黑衣人見到江弦驚,微微一愣,立即加快了攻勢。
千醉聲瞅準時機,在一支長槍上微微一點,整個人淩空飛起,馬鞭以一個奇異的弧度掃向眾人。
幾個黑衣人慘叫連連,紛紛跌下馬背。
忽然,千醉聲感覺背後一涼,利劍裹挾著勁風向他後心襲來。
千醉聲側身格擋,馬鞭頓時被斬為兩截。
來人劍鋒一轉,又朝千醉聲麵門而來,甬道狹窄,千醉聲避之不及,額間一縷碎髮被利劍斬斷。
寒光再次襲來,江弦驚麵色一凜,淩空躍起。
利劍相擊,劃破寂靜的夜空。
領頭那人不欲與江弦驚糾纏,使了個眼色,其他黑衣人蜂擁而上,不要命地圍攻江弦驚。
那人則招招直擊千醉聲要害。
千醉聲身形靈巧,但手中也隻有半截馬鞭,很快便落了下風,踉蹌後退中眼看就要跌倒。
黑衣人趁機當空劈下。
千醉聲閉上了眼睛。
千鈞一髮間,他隻覺腰身一緊,竟被人攔腰抱住,溫熱的血落在他手背上。
“你受傷了?”
“不礙事。”江弦驚拍了拍懷裡人的手背,以示安慰。
黑衣人看著江弦驚咕咕冒血的肩頭,也是一愣。
千醉聲被江弦驚牢牢護在懷裡。
雙方無聲對峙著。
遠處馬蹄疾馳而來。
黑衣人目光掃過江弦驚和千醉聲,一揮手,眾人撤走了。
千醉聲從江弦驚懷裡掙脫開來,“嘶”一聲將袖袍扯下一截,動作粗魯地替江弦驚包紮。
江弦驚疼得直抽氣,嘴裡還不老實:“醉聲,這是心疼我嗎?斷袖……”
千醉聲冇搭話,手上的動作卻越發溫柔下來。
“王爺,您還好吧,這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皇城天子腳下公然行刺……”
江弦驚恨不得變成一道驚雷,劈了聒噪的雷毿。
魏素一臉關切看著江弦驚:“主子?”
千醉聲微微搖頭。
雷毿慌慌張張敗兵佈陣搜尋刺客,看著忙亂的眾人,江弦驚卻和千醉聲對視一眼:“駑一!”
江弦驚躍上馬背,朝雷毿伸出手:“雷家腰牌。”
“要腰牌做什麼?”
說話間,雷毿已經麻利地解下了腰牌遞給江弦驚。
“今天的事情要是傳出去,小心你的門牙。”
江弦驚留下一句警告,便一言不發打馬遠去了。
“裡親王,這……”
雷毿話還冇說完,去而複返的江弦驚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將千醉聲撈上了馬背。
倆人共乘一騎,宮門的守衛遠遠看到江弦驚的馬便打開宮門,一路暢通無阻。
先前聽雷毿說皇帝特許江弦驚深宮騎行,千醉聲還將信將疑。
宵禁後的深宮格外寂靜,清脆的馬蹄聲格外刺耳。
“本王厲害吧?”
江弦驚吐息間,熱氣掃過千醉聲耳廓,若不是夜色掩映,江弦驚定會發現懷裡的人臉頰已然紅透。
千醉聲輕咳一聲:
“看來你這老師,對我恨之入骨啊!”
江弦驚並不否認:“你且放心,本王定護你周全,當局者迷,老師也是一時糊塗。”
“是嗎?我看王爺倒是清醒得很,這些日子一直寸步不離守著……”似乎是覺得這樣的表達太過親密,千醉聲冇有繼續說下去。
江弦驚輕笑一聲:“你既然知道本王寸步不離守著你,為什麼今天要執意出宮?還故意以身犯險?你安的什麼心?”
千醉聲冇有爭辯。
江弦驚騎術精湛,眨眼間便來到大理寺。
守衛見江弦驚大氅裡裹著個人,皆是一愣。
“駑一呢?”
守衛一時冇有反應過來。
“前些日子送來的小孩。”
守衛頓時麵麵相覷。
江弦驚一聲斷喝:“人呢?啞巴了?”
守衛“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沾了鹽水的鞭子抽在身上,發出沉悶地聲響。
“噗!”
駑一吐出一口血沫。
“說,誰指使你刺殺渡親王的?”
駑一額頭青筋凸起,牙關顫抖,死死咬住嘴唇,不停地搖頭。
“右相?”
千醉聲不可置信看著麵前的人。
那人弱不禁風,五官簡直就是上了年紀的雷毿,正是雷毿的父親,千雨國掌管錢糧的右相雷肖棟。
他不停用巾帕擦著額間的汗水,聽見聲音脊背頓時一僵。
等看清江弦驚,才撥出口氣:“王爺,您怎麼來了?”
江弦驚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將雷肖棟拉到一邊:“還有誰知道又相夜審駑一?”
雷肖棟望看了看江弦驚身後的千醉聲欲言又止:“王爺……這……”
“來不及了,右相快走,無論任何人問起來,今日你都不曾來過這裡。”
江弦驚說完,搶過雷肖棟手裡的鞭子,不由分說將人往外推。
“王爺……您……”
雷肖棟不明所以。
外麵一陣嘈雜,幻總管壓著嗓子通報:“皇上駕到!”
江弦驚咬牙看著千醉聲:“你到底要什麼?”
千醉聲脖子一歪,指了指縮在一邊的駑一,有點俏皮地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