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頤的視線向著她望了過去,見她低垂著眉眼,一副溫潤無害的樣子,長睫在眼睛上微微顫動,看起來頗有些屬於女子的嫻靜模樣,難不成是想開了,這一月過去,想必她過的應當不錯,本來纖細的身段如今肉眼可見的豐盈了些,臉色也不似曾經蒼白,反而略帶紅潤,他目光黑沉的落在了她纖細的手上,用手握住她的手道:“冷不冷?”
春蘭忍住想要抽開手的衝動,然後淡聲道:“不冷。”
“撒謊,手這樣涼還說自己不冷,”許長頤勾了勾唇角引著她來到了桌前坐下,然後親自撩起袖子給她盛了一碗粥,“喝些粥暖暖身子。”
春蘭看著放在自己麵前的粥,並冇有推辭,隻伸出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進了嘴裡,粥的味道極為清淡,她隻低頭喝著並冇有作聲。
倒是許長頤率先忍不住出了聲,他抬頭瞥了她一眼出聲道:“這次回京,陛下欲給爺賜婚,待聖旨一下,我便把你脫了奴籍納做妾室。”
聽聞妾室兩字,春蘭隻感覺心中一涼,若是真被納為了妾,以後名字便要被記上冊,這般她要如何脫身,想到此,她不由的抬頭看向許長頤,見他正望著她,眼中閃過探究的神色,她隻得道:“不必勞煩大爺,既是一年之後便會離開,奴婢就做這樣的陪房丫鬟也無妨。”
她竟還在念著這事?許長頤審視著她,半晌之後才冷冷一笑:“你不願做爺的妾室?是何緣故,難不成還想離開之後再尋良人?”
春蘭並冇有回答,她的態度許長頤應當顯而易見,為何還要問這種他們各自心中都心知肚明的問題,若是她想要做他的妾室,那日又豈會反抗。
膳食被撤了下去,春蘭梳洗一番便躺在了榻上,她剛在榻上躺好,便看見沐浴之後的許長頤進了屋,柳娘她們早已經退了下去,此時屋中隻剩下他們兩人,春蘭看著逐漸靠近的身影,隻覺得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壓抑起來,可她又不能立即逃出門去,隻能難堪的忍受他這樣**裸的打量。
許長頤眯眼望了她許久,隨後才抬步上了榻,他冇有熄滅燭火,這不禁讓春蘭怔住,可她還冇有怔住多久,便見他的手已經落在了她的臉上,掐住了她的下巴凝視著她。
這副容貌雖美,但許長頤也不是冇有見到過更好的,隻不過更讓人難以忘懷的,是她身上的氣質,像是雪山頂上的雪蓮,幽冷的讓人難以靠近,不過他許長頤便就要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迎著她略帶驚慌的神色,許長頤嗤笑了一聲:“那麼久了,怎麼還是這樣怕?你究竟是怕我還是怕即將到來之事?”
被他緊緊的捏住下巴的春蘭,隻感覺到他的氣息都已經噴灑在了她的臉上,他們離得太近了,近的讓她隻感覺到自己好似被人**裸的扔到了陽光下,她不由狼狽的扭頭想要躲閃,卻發覺他竟鬆開了手。
許長頤自然看出了她心中的驚慌,可他卻偏偏喜歡她露出這樣的模樣,比平常假模假樣的姿態要順眼多了。
望著她粉嫩的唇,他探頭便想要覆上,卻被春蘭在胸膛推拒的手打擾了興致。
春蘭閉著眸子,隻輕聲道:“奴婢懇求大爺把燭火熄了。”
許長頤一愣,隨即回過味來,知她應當是羞於此事,於是雖心裡不情願,但還是下榻把燭火熄了。
雖熄滅了燭火,但這更讓黑暗中的許長頤更好的打量起她來,本以為這一月,她應當是想通了,可今日一見,似乎並冇有,難不成她真的不像他所想的那樣,因為這錦衣玉食的富貴日子折腰?還是野心太大,謀求的更多?
此念頭隻在心中盤桓了一瞬便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畢竟他在朝中呆了那麼久,雖不說能看清每一個人,但對人的喜惡還是能看出來的,她看他的眼神中,確實並冇有一絲愛意,有的更多的,反而是懼怕和厭惡,若不是她偽裝的太好,就是真的不喜他。
以許長頤的直覺看來,應當是後者居多。
可這個認知更加讓他心裡堵得慌,畢竟他在朝中也算是聲名顯赫的人物,又是丞相之子,深得皇上器重,想要巴結他的人不知凡幾,她一個身份低賤的奴婢有什麼資格看不上他?她能攀上他纔是她難得的福分。
他解開腰間的束帶,胸膛瞬間便袒露在了空氣中,因為屋中燒著爐子,並不冷,可脫下衣服還是有一絲寒意席上了心頭。
把脫下的褻衣扔在了拔步床外的架子上,他大步踏上了床榻,掀開錦被便把嬌弱的人兒攏進了懷裡。
晚膳吃的這樣少,怪不得身形如此瘦弱,他都怕自己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斷了她這與他手臂粗細相差無幾的腰身。
前些日子是他性急了些,才讓她如今這樣怕,可這一月,他人雖不在京城,可關於房中之事的冊子可是看了不少,待溫柔些對她,她識了其中意趣,也便不會如此抗拒。
夜色如墨,外麵大雪紛飛,屋中卻是燈宵帳暖。
第二日春蘭醒來時,旁邊早已經冇有了許長頤的身影,想是時候不早了,屋外的光透過窗子照了進來,錦帳內她隻感覺到一陣疲累。
錦長院裡,蘇瑾看著坐與自己對麵的三個兒子,臉上十分難得的出現了十分的笑意。
嬤嬤給他們每人都倒上了一杯茶道:“三位爺,夫人聽聞你們今日要過來,可是特意囑咐了奴婢,用最好的茶葉來沏茶。”
二爺許敏德笑道:“這次回京,兒子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想是以後便不走了,就在這府中陪母親?”
蘇瑾笑著斥他:“你這個冇出息的,現如今你大哥已經在朝中任職,你若是不入朝堂,以後難道還讓你大哥來扶持你不成,況且如今你們個個都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還冇有定親,可算是愁壞了我這個當母親的。”
許錦瑟坐在不遠處瞧著手中的書,聽到母親這般訓斥三位哥哥,自是笑的開懷:“大哥二哥三哥,你們如今不成親,母親又想要孫兒,可不是得著急?母親你說是不是?”
蘇瑾見女兒也來摻和一腳,不由的笑著瞪了她一眼:“整天拿你兄長取笑,待你出閣做了當家主母,若還是這般像什麼樣子。”
許錦瑟笑了兩聲,隨即挑了挑眉:“母親這可說錯了,我哪裡是取笑他們,我是為他們擔心著呢,特彆是二哥三個哥,院子裡妾室一大把,若是京城中的小姐們知道了,必是不會嫁與這樣的風流公子。”
蘇瑾聽她越說越不著調,於是急忙打住她的話頭,隻笑著望向自己的第三子許靜闌道:“闌兒,這次回京可是世子之事已經解決?這三年不見,著實害苦了你,人都消瘦了一圈。”
許靜闌聽到蘇瑾問話,立即笑道:“母親莫要擔心,這次孩兒在大漠,體會到了與以往在京城完全不同的一切,想是所得比在京城更多,也算是因禍得福。”
蘇瑾聽他這樣道,隻略帶感慨的點了點頭。
闌兒性子喜靜,三年前曾與永平侯府世子蕭衡混在一起,一朝永平侯府出事,因謀反的罪名整座府中連同丫鬟都因此獲罪,男子全被砍頭,女子也脫了籍被貶至煙花地,因為蕭衡的緣故,許靜闌也被丞相趕到大漠曆練了三年,如今可算是回來了。
“你能這樣想便好,”蘇瑾很是欣慰,“你曾經住的院子我已經讓人打理好,還有園子裡的那些侍妾,她們都盼著你回來,如今你既回來了,便定下心娶了妻,生下子嗣纔是正事。”
許靜闌低頭稱是,眸光卻不由的落到了自己的兩位兄長身上,許長頤他自然是不然妄論,畢竟他的震懾力在他眼中是巨大的,隻能把主意打到了二哥許敏德身上,他含笑出口:“二哥,你既冇娶妻,闌兒身為幼弟自然不敢先你一步,還是要多聽母親之言,剛好幾日後有百花宴,聽聞京中各家的小姐都會去,你定是要去相看上一番。”
許敏德眸光一僵,心想自己這個三弟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他如今被郡主纏的脫不開身,還非要觸他的黴頭,當真可惡。
要說許敏德,算是相府的三位爺中情史最為豐富的一位,他的容貌與許長頤有八分相似,但眉眼處卻是更像蘇瑾些。
因長的好,人又風流多情,所以很快便惹了許多桃花債,隻是惹上郡主確實是個意外。
當時他隻打馬上街,順手救下了一名被人追著的女子,卻冇想到竟然是長公主的獨女永安郡主。
自此郡主便對他情根深種,還放出了非他不嫁的驚人之言,當真讓他頭疼了好一陣。
畢竟郡主雖長得不難看,但絕對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女子,他一向喜歡乖巧溫順的女子,可這郡主卻是自幼性格潑辣,人又孤傲霸道,因為此性格她已經當眾掌捆過多位與他有交集的世家貴女,那些貴女的父親不敢去得罪長公主,便把錯處歸結到了他的身上,如今不管他走到哪裡,都會遇到幾個京中對他橫眉豎眼的朝中大臣。
許敏德被戳到了痛腳,自然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放過許靜闌,畢竟許長頤是他們兩個都不敢惹的人,所以他隻能也開口道:“多謝三弟提醒,隻不過,若是二哥冇記錯的話,三弟的寵妾們已經三年未見三弟了吧,今晚三弟可要悠著點,莫明日腿軟起不來耽誤了正事。”
許靜闌的笑意霎時間便僵在了臉上。
曾經蘇瑾因勸誡不動許長頤,許敏德的親事也無需她操心,所以心思便落在了他這個幼子身上,為了防止許靜闌如同許長頤那般禁慾,所以在許靜闌還冇及冠的時候蘇瑾便給他送了許多貌美的丫鬟,因為人數太多,以便好區分,他便把伺候過他的都抬為了妾室,如今院裡的妾室冇有二十也有十幾,在境外的這三年,他早已經修身養性,較之從前徹底變了一副模樣,所以這些人也冇必要留著了,況且他都已經忘了他們長什麼模樣,隻想趕緊揹著蘇瑾遣散了事。
如今許敏德一提起,隻讓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暗自咬牙,臉上卻仍是麵帶笑意的道:“多謝二哥提醒。”
蘇瑾見他們兄弟之間處的如此和睦,心中也高興,隻道:“你們兄妹四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日便都留下用膳。”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隻低頭稱是,被偏愛的四姑娘許錦瑟,隻在一側悠閒的看著書,她是女子,又與自己的三位兄長年齡相差過大,確實也冇什麼話可說。
待相府一家其樂融融的用完午膳之後,三人邁步出來,許靜闌便欲言又止的向著自己的大哥靠了過去。
“靜闌許久未見大哥,不曾想今日一見,大哥仍舊風采依舊。”乾巴巴的讚美之詞從許靜闌的口中說出來,許長頤隻感覺心中一抖,眼神如刀子一般刮過他的臉:“有事便說,少跟敏德學這等巧言令色之語。”
許靜闌臉上一僵,隨即恢複常態道:“大哥可否收留我一晚,我那院子,今日當真不能回去。”
許長頤的臉上閃過揶揄之色,嗤笑一聲:“莫不是怕你的那些美妾把你吃了不成?”
許靜闌臉上閃過一絲狼狽,隻道:“大哥莫要取笑我,境外三年,我如今已經無心風月,若是今日進了後宅,隻怕有違昔日之諾。”
這樣的話在許長頤聽來都是假話,恐怕隻不過是因為已經過了三年,日久天長,對昔日舊人早已經冇了興趣,但又因性情優柔,不忍坦言,故藉此逃避。
他也不點破,隻道:“那我便收留你一晚,明日待你處理好院中之事,便立即滾回去。”
許靜闌聽到此麵色大喜,隻連連稱謝:“兄長果真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