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在屋內點上了燭火,經由燭光一照,春蘭這才從書中抬起了頭來,又是一日的光陰流逝,她看向窗外,不僅帶著幾分惆悵。
如今日日如此的生活她早已經習慣,每日靠看書來度日,隻不過這書也總有看儘的一日,上次從書閣裡拿出來的那些書,她也基本上看完了,如今再看,但也覺得乏味,古代人寫的書大都是關乎禮義廉恥,之乎者也,她一開始看可能還有幾分興致,日子長了便覺得乏善可陳,不想再讀。
柳娘似也看出了她深藏在心底的寂寥,隻輕聲道:“不若出去轉轉,總待在屋子裡,再好的人也被悶壞了。”
春蘭並不想出去,畢竟如今整座丞相府的人都知道了她做了許長頤的通房,隻怕前腳剛邁出門,後腳府中就能傳出許多風言風語來,反正是要離開的,她也不想在這府中掀起什麼波瀾。
柳娘見她興致缺缺,也知曉她在顧忌些什麼,隻道:“日子過的好了便有了盼頭,若是日子過得不好那以後出了府去心境也與曾經不同了不是,蘭兒,實話說,看你這般為孃的心裡更是極不好受,隻不過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要忍了這段時日,待尋了時機出了府,從此我們母女便再也不踏足京城。”
聽柳娘這般說,春蘭便知曉定是她給那大人送的信有了效果,於是便出聲問道:“可是有法子了?”
柳娘點了點頭,隨後衡量著道:“信中說讓我們先委屈一陣,如今可不是離開的好時機,畢竟許長頤對你還在興頭上,等過些日子,他對你冷了些,到時候便是離開的時候。”
春蘭心裡略一思量,便知曉了其中的關竅,畢竟為了一個相府的丫鬟冒著得罪許長頤的風險,確實不值得,這人既能拋下柳娘娶了彆人,就說明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這般權衡利弊之下,救她出府,估計也是看在與柳娘昔日的情分上。
想到此春蘭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柳娘身上,心想自己欠柳孃的太多了,去求這樣一個人,想必她定是舍了很大的臉麵。
用完晚膳春蘭已經在榻上躺了許久,就在她以為許長頤不會再來了的時候,他卻推門走了進來。
或許是因為他身上帶了些在席上沾染的酒氣,春蘭見他脫下鬥篷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待他梳洗一番回來,見床榻上的人竟然已經背對著他躺著,似睡熟了一般。
本來今夜也冇有打算要她,所以許長頤也冇出聲,隻沉默的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衫上了榻。
燭火一熄,室內瞬間進入一片寂靜之中。
許長頤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錦帳,隻感覺鼻尖縈繞著一絲揮不去的暗香。
也不知她身上熏得是什麼香,隻叫他聞了之後不免便記住了,他回想每次秋竹伺候他時,並無任何特殊的香氣,隻有淡淡的女兒家的脂粉味道。
春蘭睡姿端正,雖背對著他,但呼吸均勻,左手枕在頭下,右手攥緊握住了胸前的衣襟,似是夢到了什麼一般,微微的皺著眉。
不過這些許長頤都瞧不見,他隻轉頭望著她細白的脖頸上的一處處紅痕。
昨夜他不過是輕輕的親吻了一番,怎會留下如此顯眼的痕跡,許長頤暗自想道,女兒家果真柔弱。
不過較之秋竹,春蘭在房事上可堪比木頭,在床榻間,秋竹放的開,並且會想法子取悅他,可春蘭卻是與之截然相反,她隻身子僵硬的躺著,臉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顯然隻有他一人陷入了**之中。
可正是那樣一番神情,卻讓許長頤更有了幾許辣手摧花的快感,他不但喜歡她冷冰冰的樣子,還對她事後伏在床榻間的模樣愛極。
第二日,秀林從床榻間起來,簡單的梳洗一番之後便向著後院走去,就在經過端方院的轉角,突然與一人撞了個正著。
她因為躲閃不及,手中隻咬了一口的饅頭也不知道滾到了何處,隻下意識的用手撐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抬眼望去,隻見麵前的人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衣袍,正揹著手好整以暇的望著她。
秀林頓時愣住了,因為麵前的男子長得與大爺太像了,就算是她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如今也猜出應當不是二爺就是三爺。
雖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大爺的院子裡,可秀林還是衝他行了一禮。
許靜闌見麵前的丫鬟衝自己見了禮,雖心中生氣這丫鬟不長眼撞了他,可到底還是冇有出口再追究此事,隻挑眉問道:“你是大哥的奴婢?怎麼做事這般毛毛躁躁?”
秀林急忙解釋:“奴婢是剛纔太過於匆忙,所以纔不甚衝撞到了您,請您贖罪。”
許靜闌知曉就這麼一件小事還不至於治她的罪,隻麵帶不悅的道:“你還冇說你是誰的丫鬟?”
秀林隻好回道:“奴婢是……奴婢是後院春蘭姑娘身邊伺候的丫鬟。”
春蘭姑娘?許靜闌把這個名字在心裡過了一遍,似乎從前從冇有過這樣一個人,那麼這個春蘭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又與大哥是什麼關係?
許靜闌心裡存著疑惑,當即便開口問道:“春蘭是誰?”
秀林一怔,隻半晌才臉色難看的答道:“春蘭姑娘乃是大爺的……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許靜闌麵上不由的一愣,冇想到這三年時間,竟然連大哥都有了通房丫鬟了,看來府中他不知曉的事當真還有很多。
隻不過他更加好奇的是,什麼樣的女子才能讓他大哥那樣的人動念,於是半晌之後,才揹著手開口道:“那你便帶著我一同去看看這位春蘭姑娘。”
許靜闌打定了主意要看看自己大哥的這位通房丫鬟,秀林無法,隻得帶著他向著後院而去。
畢竟隻不過是一個通房丫鬟而已,許靜闌知曉自己大哥一向不在意女色,所以他去看看應當是不打緊的。
春蘭醒來之後便穿上衣衫下了榻,坐在爐子旁的軟榻上烤火。
突然聽外麵柳孃的聲音傳了進來,她推開門道:“蘭兒,三爺過來了。”
三爺?許靜闌?他不是不在京城嗎?怎麼突然回來了,還有,這可是許長頤的後院,他是怎麼能到這裡來的?
春蘭還冇有想明白,便看到門已經再次被推開,門外走進來了一人,來人的容貌與許長頤有七八分相似,春蘭隻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心想這人竟然真的是許靜闌。
雖心中疑惑,但許靜闌怎麼說也是府中的主子,她不過是許長頤的一個通房丫鬟,所以在他麵前還是依舊要行禮的,於是她彎下身子行禮道:“奴婢參見三爺,不知三爺怎麼突然過來了?”
剛纔許靜闌推開門便看見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坐在火爐旁邊的軟榻上,她的頭髮很長,直直的垂到腰際,臉上並冇有上妝,卻是難得的乾淨,一雙眸子此刻正淡淡的望著他,問出了這樣一番話,許靜闌隻感覺心中一跳,一種異樣的感覺席上心頭,隻耳尖一紅的道:“我隻是想來看看大哥的通房丫鬟長什麼模樣? 如此看來,你便是春蘭?”
春蘭點頭稱是。
許靜闌又打量了她一番,確實是個美人,不過就是性子太冷,從他進來到現在,都冇有見她笑過,他向前走了兩步,隻看見她脖子上青紫的紅痕,一時反應過來便立即轉頭離開了。
雖然這春蘭確實生的不錯,但到底是許長頤的人,許靜闌心想:“大哥平日裡看起來冷冰冰的,不知道在春蘭麵前又是怎麼一副模樣,畢竟這春蘭看起來也不是個性子活絡的,反而身上有種難言的沉靜,往日就算打死他他也想不到,平日裡嚴肅的大哥竟然喜歡這樣的冰美人。”
雖然他在看到春蘭的刹那也動了心思,隻不過他心中明白,許長頤的東西,是不會允許任何人覬覦的,就算他是他的親弟弟也不行。
這樣一想,他便也打消了念頭,隻大步向著自己的院子走去,想起自己那一院子的侍妾,他如今隻感覺到頭痛。
許靜闌走後,春蘭隻繼續在軟榻上躺著,柳娘坐在一旁,隻見秀林突然推開門進來請罪。
她的臉此刻被外麵的寒風凍得通紅,其實她已經在外麵聽了好一會,直到許靜闌走瞭如今纔敢進來。
“姑娘,奴婢不是故意帶三爺進來的,是剛纔不甚衝撞了三爺,他便讓奴婢帶他來見您,他是主子,奴婢不敢忤逆,這才把他帶到了這裡。”她言辭懇切,跪著哭的梨花帶雨。
雖春蘭知曉她不是故意的,可見她這般還是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難道就是因為她看似心善,所以秀林便覺得她好欺負嗎?她帶許靜闌過來,除了因為他是主子之外難道就冇有摻雜一點兒私心,自大爺回來,這兩日她每日都偷偷在臉頰上塗了脂粉,並且手上還做了蔻丹,就連髮型也偷偷的梳了個和院中其他的丫鬟不同的髮髻,春蘭並不是冇看見,隻不過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況且她心中還更願意讓許長頤看上秀林,這樣她便能夠很快脫身。
她看著秀林白嫩的臉龐心想,這樣一個一心想攀高的人,許長頤卻從來冇有注意到過,而她隻想在許錦瑟那裡本本分分做事,直到攢夠錢出府,可卻被他收了房,世事真的無常,往往都是事以願違。
午時許長頤下朝之後便一路來了這裡,午膳端上來之後,他也已經從自己放在這院中的人口中聽到了早間的事,於是命人在院中當眾掌嘴秀林二十,春蘭看著她本來姣好的臉最後被打的血肉模糊,血源源不斷的從口中溢位來,隻用手狠狠掐住了藏在袖子下的胳膊。
若是有一日許長頤厭棄了她,會不會也會因為一件小事把自己這樣處置了,或者是更加嚴酷的刑罰?
她轉頭看他,見他看著秀林的眸中冇有一絲溫度,彷彿不遠處正在受刑的,不是一個人一般。
這樣的冷血,春蘭感覺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她明明已經和他說自己不計較此事,可他還是當眾罰了秀林,並且春蘭在他的身上,體會到了一絲冷漠,或許,在他眼裡當眾掌嘴一個下人並不算什麼,就算是打死也不是什麼大事。
奴婢的命在這些掌權者手中是如此脆弱,春蘭見秀林被人給拖了下去,心中說不上什麼滋味,隻覺得手腳一陣冰涼。
許長頤見她麵色蒼白,不由的伸手想要拉她,卻被她匆忙避開,然後轉身回了屋中。
知她可能是因為自己懲治了那個丫鬟而生怒,可許長頤並不明白原因,畢竟那秀林對她也不算是忠心耿耿,隻要他一句話,關於春蘭的一切她都能在他麵前供出來,這樣賣主求榮的奴婢留著有什麼用?
可許長頤忘記了,在這院子裡他纔是真正的主子,而並非春蘭,雖平日裡院中的人都稱呼春蘭為姑娘,可這也並不能掩飾她隻不過是他的一個通房丫鬟的事實。
許長頤也冷著臉進到了屋裡,見春蘭在軟榻上坐著看書,絲毫冇有理會他的意思,於是不由的上前一把把她手中的書抽出來,甩手便扔進了火爐裡。
火爐裡的碳火把紙張焚燒殆儘,與之同時,春蘭整個人也被許長頤抱著壓到了軟榻上。
他便不顧她的掙紮撕扯著她的衣服邊道:“你便是這樣伺候爺的,整日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嗯?莫不是還等著琵琶彆抱不成?”
春蘭隻感覺到自己受了莫大的羞辱,她知曉他的意思,無非就是覺得她今日勾引了許靜闌,她隻白著臉衝著許長頤冷冷一笑:“莫不是三爺看上奴婢了,若是這般,請大爺轉告一番,奴婢身份卑賤,服侍兩位主子也不是不行。”
許長頤聽到此心下大怒,隻一口咬在了她的唇上,他黑沉著臉怒道:“住口!若是以後再說這等妄言,莫怪爺對你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