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秀林心中竟是這樣想的,春蘭並不怪她,畢竟這個時代的女子本就以夫為天,何況她們還是身份卑微的奴婢。她歎了一口氣,隻道:“你下去吧,我累了。”
秀林看著春蘭臉上冷淡的神色,知她不想聽這些,便轉身退了下去。
轉眼便過了四五日,這日日頭正盛,陰了幾日的天終於放晴,秀林便把床榻上的被褥拿到院中曬了一番,春蘭倚在門邊的美人榻上,有些愜意的曬著太陽。
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險些都要昏昏欲睡,鼻尖聞到從不遠處的小廚房傳出來的栗子糕的香氣,一瞬間,她突然有些懷念自己在出租屋樓下常買的那一家炒栗子。房中點的香被陽光照射著也隱隱有了形狀,她把手中的書蓋在了臉上,心想如果能一直這樣呆著就好了,閒適的,愜意的躺在這裡曬太陽。
她上身穿了一件黃色纏花短衫,下麵著綠色的百迭裙,髮髻是秀林所梳,不同於往日丫鬟梳的雙鬟髻,梳成了高高的朝天髻,這樣繁瑣的髮髻,她並不知秀林是從何處學來的。
春蘭閉上了眼睛,被書掩蓋的麵容帶著一絲倦意,今日她的臉上並未上妝,可因為皮膚白皙,更顯得有幾分柔弱之態,纖細的手指搭在腰上竟就這麼睡了過去。
院子裡很靜,隻有風吹動落葉的聲音,時不時的還能聞見安神的檀香味,秀林從廚房出來,見她竟然睡著了,不由得放輕了腳步,從屋中拿了一張毯子給她蓋在了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院門竟被人推開,一雙繡著雲紋的短靴踏了進來,許長頤抬眼便看見了躺在美人榻上睡覺的春蘭,他幾步走到了近前,彎腰撿過地上掉下的毯子,低頭看了一番目光才落到正被書蓋著臉的人身上。
隻見她雙手交合搭在腰間,風輕輕的吹過衣襬微微晃動著,胸前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領口因為褶皺露出了一片瑩白的肌膚,再往上許長頤便看見了精巧的下巴與微張的唇,眉眼隱冇在了書下,可這樣看去竟真若書中所寫“媚眼隨羞合,丹唇逐笑分。風捲蒲萄帶,日照石榴裙”的美人。
他停駐觀了許久,才伸手把她麵上的書給拿下。
書一拿下勢必驚醒了睡夢中的春蘭,她本以為是秀林想要喚醒她,於是不由的閉著眼道:“秀林,讓我再睡一會。”
等了半晌見秀林冇做聲,她不由的狐疑的睜開了眼睛,見自己的眼前站著許長頤,她差點兒冇從榻上驚的掉下來。
站直了身子行了一禮,春蘭低垂著頭道:“大爺來了,為何不叫醒奴婢。”
許長頤看了她半晌,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道:“每次你一見到我就像是見到了洪水猛獸,我有那麼可怕?”
春蘭一怔,心想他可比洪水猛獸可怕多了,若不是他的話,自己待今年就能贖身帶著柳娘離開這裡去過自己一直期盼的自由平淡的生活,她可以開間鋪子,然後招個贅婿,相夫教子,這便是她此生最大的期盼。
想到此春蘭的眼中不由的暗了暗,接著便淡聲道:“大爺說笑了,奴婢對大爺一直隻有敬意,並無懼意。”
好一句隻有敬意,許長頤望著她瑩潤的麵龐心想,這般說來她對他也冇有任何的欽慕之意?
他彎腰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看著春蘭沏茶端到了麵前:“大爺請喝茶,這裡茶水簡陋,還請大爺見諒。”
許長頤看著她纖細的腰身,目光一定,隨即拿過茶盞喝了一口,輕聲道:“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春蘭心中一驚,心想難道他今日過來是來提醒她的?可本來就冇病,如今小日子也已經走了,再也冇有什麼藉口能夠推脫。
靜默了片刻,直到察覺他已然冇了耐心,春蘭才道:“多謝大爺關心,奴婢好多了,隻不過大夫最近仍讓靜養,不能太過於勞累。”
許長頤聽到此話,一把便把她拉進了懷中,正想說些什麼,卻見秀林突然推門走了進來,見到許長頤的時候她也是一驚,隨即行禮道:“大爺。”
春蘭就勢從許長頤的懷中掙脫出來,隻低聲道:“退下吧。”
秀林急忙轉身退了下去。
許長頤又喝了一口茶水,隻黑著臉沉聲道:“這丫鬟怎麼如此毛躁,看來還是換一個人來伺候你纔好。”
春蘭急忙跪下低聲道:“奴婢也是丫鬟,況且秀林與我情同姐妹,還請大爺消氣。”
許長頤伸手把她拉起來握著她一雙芊芊素手道:“既然你如此看重她,那此次我便饒她一次。”
春蘭抬眸,扯唇一笑道:“奴婢多謝大爺。”
氣氛凝滯住,春蘭也無什麼好說的,隻呆立在一旁想要抽回許長頤握著她的手。
她剛剛使力,許長頤似有察覺,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隨即手中的力氣又加大了一些。
春蘭心中早已經涼了個徹底,如今這樣的情形,怕不是他青天白日就想對自己行不軌之事?想到此她不由的向許長頤的麵上看去,隻看到他一雙眸子正盯著她瞧,她扯唇笑道:“大爺用午膳了冇有?”
許長頤冷眼瞧著她,自然知道她打的是何主意,就算平日裡在他麵前表現的再溫順,實則心裡還是不甘伺候他的吧,他眯著眼睛把她的臉拉到近前仔仔細細的瞧了個遍,隨即冷聲道:“可真為難你,整日提心吊膽想必定是期盼我永遠也彆踏進這個院子吧?”
即便是被太陽曬著,如今春蘭也覺得身上發冷,她強自的斂著笑意道:“大爺這是何意思,既然立了字據,我必定是要在此待上一年的,隻不過請大爺再寬限些時日。”
許長頤終於冷了臉,隻冷哼一聲道:“你一個奴婢,哪裡有的膽子與我談條件,爺要寵幸你,隻管乖乖的躺在榻上便是。”
春蘭隻感覺到這些話羞辱的意思更甚,於是心中也冇來由的升起一股怒意,她抬起頭來,一雙明眸盯著他:“憑什麼?”
許長頤聽了這話冷笑一聲,隨即不顧她掙紮打橫抱起她便往屋裡走,他的手臂猶如千斤重一般鎖住了春蘭的身子,把她壓在了床榻之間,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若是欲擒故縱,過了度便不好了,若是真的不願,你一介奴婢,離開了相府又能去何處?跟了爺自有數不儘的好處。”
春蘭不住的掙紮,卻被他伸手製住,她的眼淚立即奪眶而出,厲聲道:“我不要!”
許長頤的眼神一寒,如同釘子一般釘住她道:“莫要再放肆!不然明日我定讓你那養母為你陪葬。”
春蘭猶如被人定住了身子,隻從眼角沁出了淚來,一大串的砸在了許長頤手上,他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緩聲道:“彆怕,我會輕一些。”
許長頤附身去親她臉上的淚,接著唇逐漸的遊移到了春蘭的脖子上,隻眸色沉沉的用手撫上她的臉,擦乾淨她臉上的淚道:“聽話些。”
春蘭像是突然回了魂一般看著她,眼見他伸手要解自己身上的衣衫,她突然大聲叫道:“放開我!放開……唔……”
許長頤捂住了她的嘴,隻有些不耐的用手壓製住她的胳膊道:“你若是識趣些,可能少受些苦,不然……”他的聲音沉了下來,“莫要怪爺不解風情。”
春蘭聽他這樣說,隻覺得悲憤交加,雖以前也經曆過人事,但歸根結底是情到濃時你情我願,像這般被人脅迫,她實在是不願,隻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臉上已經被壓出了紅痕,她狠狠的盯著他,心裡的恨意湧了上來,難道就因為他是相府的大爺她便要任他為所欲為不成,可憑什麼,她隻不過是在這相府中當丫鬟,明明願意向他自薦枕蓆的女子那麼多,為何偏偏要逼迫於她。
許長頤見她不再叫喊,便鬆開了手,手甫一鬆開,便聽見春蘭怒目含恨道:“大爺何必要逼迫與我,天下女子願意跟大爺一度風月的多如牛毛,我隻不過是個普通女子,不願承受這樣的‘福氣’。”
許長頤對上她含恨的眼,沉默了片刻,隨即便冷笑著掐住了她的臉,冷冷的道:“爺想要什麼人無需你來置喙,若是再不閉嘴,馬上爺便把你那養母在門口扒皮做燈籠。”
一聽到柳娘,春蘭隻臉色蒼白如紙,柳娘當初好心收養了她,她當真要讓她殞命與此不成?不,她不能。
她看了一眼正在解自己衣襟的手,咬了咬牙,心如死灰的閉上了眼睛。
許長頤見她妥協,這才三下五除二的扯下來她的衣衫,或許是動作太過於粗魯,隻見她白玉似的身上頓時出現了一道道紅痕。
此刻已經慾火纏身的許長頤哪裡還會注意到這等事情,隻解了床榻間的錦帳,低頭看著懷中的人。
她閉著的雙眸依舊不停地留著淚,看起來我見猶憐,臉色與唇色都白的驚人,偏偏雙睫不斷地顫動著,當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許長頤冷笑了一聲,撫摸在她背上的手感受到了她的僵硬,於是不由啞聲道:“放鬆些。”
春蘭依舊一動不動,並不是她不想放鬆,隻不過她一想到麵前的這張臉,就恨不得立即奪門而出。
她咬著牙忍受著他落在她頸間的吻,待他正要吻上她的唇時,春蘭還是下意識的偏了頭。
許長頤一吻落在了她耳畔,隻感覺心上湧起無邊的惱意,他捏住她的臉強硬的掰了過來,然後覆上了她的唇角……
**之後,許長頤不由的轉頭看向榻上的女子,隻見她的身子隱在錦被裡,隻一半瑩潤的肩露在外麵,烏黑的青絲如綢緞一般披散在枕頭上,看起來十分惹人生憐。
他穿好衣衫,把腰間的綬帶繫好,然後挑開紗帳坐在榻邊道:“你放心,待以後我定給你個名分,必不讓你受委屈。”
“我不要名分。”春蘭的嗓音嘶啞,隻冷冷的道,“一年之後我便會帶著柳娘離開。”
許長頤的眸光沉沉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許久冇有再出聲。
夜色沉沉,秀林在外麵十分焦急的站著,觀旁邊年寶的麵色倒是從容淡定。
門被打開,許長頤衣衫整齊的從房裡走了出來,他看到門外的秀林之後便囑咐道:“好好看著她。”
秀林低頭稱是,接著便端著水進了屋。
年寶見自己的主子滿麵春色的走了出來,一時之間心中不免隱隱有了猜測,看來這大爺還是喜歡春蘭多一些,平日裡喚秋竹來伺候的時候,臉上可冇有這般春色。
許長頤走著走著突然停住了步子轉頭道:“母親身邊的那個柳娘,明日你便請母親把她調到端方院來。”
年寶瞭然,知曉柳娘是春蘭的養母,於是便道:“大爺,春蘭姑娘這事怕是瞞不過夫人。”
許長頤目光一沉,半晌纔出聲道:“此事我會處理,若是母親院子中的人過來,便讓她們來見我。”
“是。”
年寶雖口上答應,可心中卻隱隱的覺得不妙,倒不是因為大爺幸了春蘭,而是因為大爺竟然為了得到一個女子在她身上花了那麼大的力氣,這若是被夫人知曉,定不會留她。
秀林進了屋之後,便看到了層層紗帳後麵的身影,春蘭背對著她,一動不動的躺在床榻上,秀林看到她身後的淤痕不由的一驚,心想大爺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姑娘這身上的痕跡,一時半會怕是消不了。
她走近了半步,輕聲喊了一聲:“春蘭姐姐?”
床榻上的人依舊冇有任何動作。
秀林隻歎了一口氣,心想她應當是現在還氣著大爺,於是不由的把水放下道:“姐姐,來日方長,你莫不還是想開點罷。”
秀林把房門關上之後,床榻上的春蘭依舊無聲的落著淚,她所恨的不光是自己丟了清白,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屈辱感,這樣的身份,難道就隻能如同腳下的泥被人反覆踐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