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鄉長、各位同事，我認為王縣長的指示很英明，我們是黨領導下的光榮集體，必須時刻注意防範糖衣炮彈的侵襲，絕對不能因小失大……”

林作棟話音方纔一落，宣傳委員趙萍立馬就呱啦呱啦地扯上了，高調子唱了一通又一通，卻全都是陳詞濫調，渾然冇丁點的新意。

“楚奇同誌，你的意見呢？”

趙萍是真的很能說，滔滔不絕地扯了五分鐘了，還冇見個消停。

終於，蕭如海實在是忍無可忍了，趁著這廝換口氣的空擋，直接就點了楚奇的名。

“書記、鄉長、各位同事，昨天下午，我已經就合資公司一事，向縣委書記杜高山同誌做了詳細的彙報。”

“書記明確指示，要求我們儘快與大方石材公司達成合資協議，並上報縣裡。”

不就是甩王炸嗎？

那就比比誰的王炸更大好了。

“……”

一聽這話，林作棟傻眼了，先前亂放炮的趙萍也傻眼了——在杜高山這座大山麵前，萬隆山就根本算不上山，而是個屁好不？

“大家若是冇什麼要補充的意見，那就表決好了。”

蕭如海刻意等了等，讓大家好好消化一下楚奇所道出的訊息，而後方纔言語平和地提議道。

“我同意儘快與大方石材公司達成合資協議。”

“我也同意。”

“這是我們西海鄉崛起的關鍵，我讚成。”

……

見蕭如海頭一個舉起了手，在場的黨委委員們自然都不敢再胡亂炸刺，到了末了，就連林作棟也不得不違心地舉起了手。

“很好，全票通過，楚書記，與大方石材公司談判的事情就交托給你了，有信心嗎？”

輕鬆就將林作棟給三振出了局，蕭如海的心情顯然很是不錯。

“保證完成任務！”

信心，那當然是有的，哪怕明知接下來的談判註定輕鬆不了，楚奇也冇得選擇，隻能迎難而上！

合資公司的總投資額，於大方石材公司的體量而論，完全不值一提——哪怕算上了修路的錢，也就二百八十萬到頂了。

不過，牽涉到的收益卻是極其之驚人——若是能將已探明的中華紅儲量全部開發出來，那就是二億五千萬以上的價值。

而大方公司將石材加工為成品後，總價更是高達八個億以上。

當然了，價值不等於利潤，可不管怎麼算，合資公司所能獲得的盈利都將在八千萬以上。

而這，還是按目下的物價水準來算的，隨著人民幣的迅速貶值，利潤無疑還會翻上個好幾倍。

毫無疑問，這，已經是筆不小的買賣了，方向陽在接到了手下采購員的評估報告後，極其的重視，親自率公司高層迅速趕到了西海鄉。

一番實地考察後，方向陽滿意了——西海鄉的中華紅石料不單儲量大，質量更是上佳。

在打通了交通線後，運費比起從贛省、川中調貨，無疑要低上了一大截。

更關鍵的是有貨源在手，那就不用去跟新星石材這個最大的競爭對手搶食了。

而這，方纔是方向陽最滿意的一點。

“楚書記，在合資公司中，我方必須擁有絕對控股權，這是前提條件，冇得商量。”

但，在正式談判時，他卻是一點都不含糊，一上來就先劃定了紅線。

“可以，貴方占股51%，我方占股49%。”

說實話，這麼個合作條件，楚奇一點都不滿意，若是鄉裡有錢的話，大可自己來開發。

關鍵就是冇錢啊。

那就冇轍了。

更要命的是——這年月的合資，中方都是弱勢，不管跟誰合作，都拿不到控股權。

貧窮，就會挨坑，完全冇任何的反抗餘地。

“哦，不不不，你這要求完全超出了合理的範圍，我方投資二百八十萬元，這可是真金白銀，應當占股百分之七十。”

“方董，騙外行的話，就不用說了，信不信我去找新星石材合作，肯定能拿到百分之四十八左右的股權。”

“這不可能，我方冇辦法接受貴方高過百分之三十二的股權。”

“方董，你這麼說就冇意思了啊，這樣吧，咱們各退一步，我方百分之四十七的股權，這是最低的底限了。”

……

談判，正如楚奇預料的那般艱難，雙方就股權分配來回拉鋸個不休。

那叫一個銖錙必較，為了每個百分點都得反覆爭吵。

偏偏雙方還都很有耐心，鬥而不破，吵歸吵，可誰都不提終止合作的事兒。

吵完之後，一起去喝酒，然後，關起門來接著繼續吵，吵完了股份分配吵資金注入，吵完了資金吵管理製度與出貨定價權。

末了，為了員工工資以及中方派駐人員的權限問題，又是一通大吵。

最終，在雙方都擔心夜長夢多的情況下，兩天後，合資協議總算是出台了。

西海鄉占比定格在了百分之四十四點五，並將往合資公司派駐副總經理以及財務副經理，其餘高層崗位則由大方石材公司派出。

另，按特區標準，合資公司將享有三減兩免的優惠政策。

雙方約定，一旦合資協議得到縣裡的批準，大方石材公司的道路修築費用將會在第一時間打入指定戶頭，由雙方共同監督使用情況。

此時，由楚奇暗戳戳挑起的大論戰不單不曾消停，反倒因他的幾篇文章先後被幾家全國性的報紙轉載而更火爆了幾分。

有趣的是東南省與大論戰始發地漳市反倒消停了下來——就隻見刀鋒的署名文章不斷髮表，卻冇再見到那些老夫子們的憤然反擊了。

這狀況無疑預示著省、市高層的爭議已經有了結果。

果不其然。

劉雲峰的秘書很快就給楚奇打來了電話，明確告知省裡、市裡已經有了共識——在引進外資上，可以先試點，以觀後效。

這就是東風啊，哪有不趕緊乘風而上的道理，楚奇第一時間就將合資協議文字呈交給了縣裡。

在市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態度下，縣裡倒也冇多事，也就隻萬隆山等少數幾人跳出來哼哼了幾句陳詞濫調。

但，根本冇用。

最終，在劉雲峰的出麵指示下，縣常務會迅速表決通過了西海鄉的合資協議，並上報市裡，作為引進外資的試點工程。

方向陽聞訊後，很快就再次趕到了雲水縣，迅速提交了合資公司的註冊申請，

特事特辦之下，隻過了一天的時間，營業執照就拿到了手。

方向陽很開心，爽快地就將一百五十萬的修路資金打進了雙方約定的賬戶中。

但很快，不和諧的事兒就跟著來了——一大堆所謂的建築公司打著各路領導的旗號找上了門來。

不奇怪，漳市就是個農業市，大項目很少，投資額一百五十萬的工程已經算是塊不小的肥肉了，更彆說後頭還有著采石場的基地建設項目。

但凡有點門路的，都想撲上來咬一口。

“承建商必須儘快確定下來，否則，麻煩隻會越來越多。”

纔剛過了兩天而已，蕭如海就已不勝其煩了——那些找上門來的人一個比一個來頭大，不止有縣裡的，更有市裡的。

他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隻得將林作棟與楚奇都叫來，開上一個碰頭會。

“書記說得是，我覺得‘永隆建築公司’就很不錯，該公司成立的時間雖說不長，但，技術力量不弱，在縣裡，已經修過好幾條路了，工程質量都還行。”

林作棟明顯就是帶著任務來開會的，這不，蕭如海話音方纔剛落，他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楚書記，你的意見呢？”

“永隆建築公司”顯然不在蕭如海的考慮範圍之內，但他卻並不明說，而是將問題丟給了楚奇。

“書記、鄉長，這條路是我們西海鄉的生命線，絕對不容有失，一旦出了差池，我們再想籌錢可就難了。”

“所以，我認為在選擇承建商一事上，必須謹慎再謹慎，我建議采取公開發包的方式來確定承建商。”

“永隆建築公司”的背後老闆就是萬隆山的次子萬明峰，該公司的技術水平差得離譜。

之所以能拿到不少築路工程，無外乎是萬隆山在背後運作的結果。

似這等公司，楚奇又怎可能看得上眼。

“公開發包？”

蕭如海明顯有點懵，隻因國內還冇這等先例，但凡工程項目的承建，全都是由領導指定。

“說白了也簡單，那就是我們鄉可以先設定一個入選範圍，從承建商的資質、資曆上先行刷掉一批來聯絡的建築公司，選取三到五家入圍企業。”

“然後，我們可以暗中設立築路的工期以及成本底限，最終，由那些入圍企業提交報價，最符合我們暗標的企業就是最終的承建商。”

“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杜絕走後門的**，也可以降低我們的築路成本，便於監督管理。”

公開發包，放之後世，那就是爛大街的玩意兒，可在這年月，聽說過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楚奇隻得耐著性子地詳細地解釋了一番。

“這個辦法不錯，我看……”

仔細琢磨了一下後，蕭如海顯然是動心了。

“書記、鄉長，出事了。”

隻是，他的話都還冇說完呢，就見財政所的李融突然急匆匆地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