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外雖時有山匪出冇,縣城內卻一點不受影響。
衛眠兒來到客棧時,樓下還有好幾桌當地人在邊吃邊喝,見他們一個二個都滿麵紅光、眉目舒展,便知小日子過得還不錯。
與衛眠兒一同來到客棧的,還有勸她莫做傻事的男子。
他自稱蕭家軍中的一員,名叫蕭開陽,此次是奉旨來文縣清剿山匪的。得知衛眠兒自停雲鎮來,剛纔不是想要自儘,而是打算製服山匪,他是既驚訝又赧然。
若非他下意識地帶人往前衝,那夥人估計早被逮住了。
於是搜尋了一番無果後,他親自領著衛眠兒進城,幫她找了個靠譜的客棧,還說要請她吃頓飯賠罪。
“蕭小將軍無須自責,你當時也是救人心切嘛!”
現下換了衛眠兒來勸解:“況且你又不知我是有功夫的,若換了個普通女子,你去晚了可能真就晚了。”
她剛到房裡洗了把臉,抹去麵上的塵土,理了理亂髮。衣裳雖未換,卻掩不住少女的靈動嬌俏。再加上她那副天生軟糯的嗓音,說出這番體己的話,讓蕭開陽半是感動,半是心動。
京中樣貌好的女子,會功夫的不夠溫柔,夠溫柔的不會功夫。
這般既會功夫又溫柔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蕭開陽忍不住打聽起她的事來,小心翼翼地問:“衛姑娘既是從停雲鎮來,不知師從何門何派?”
“我自小學百家功夫長大,無門無派閒人一個,成天冇事乾瞎晃悠。”
衛眠兒張嘴就是一通胡謅,說得特順溜。
聽說她竟無門無派還瞎晃悠,蕭開陽再一瞧她的小身板兒,不禁感到幾分後怕,“我若遲上半刻,你冇準兒就被他們傷著了。”
這麼一想,關於冇有抓到山匪這事,他心裡又好受了些。
他心裡好受了,衛眠兒心裡可不痛快了。
她最不喜在能力方麵被人小瞧,但此時礙於對方的身份又不便發作,於是她抓起根筷子,二話不說直插桌板,然後麵帶微笑地問:“蕭小將軍,你看我這樣子像是會受傷的嗎?”
蕭開陽剛拿起筷子準備夾菜,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他側彎下身,看了眼桌板的背麵,見那根筷子插了個通透,直起身子時連話都不大會說了。
“衛、衛姑娘果真好、好功夫。”
這一手已經不是單純的蠻力和巧勁兒,而是內力的彰顯了。
不敢再提關於身手如何的事,蕭開陽趕緊扯開了話題,“衛姑娘既說自己閒人一個,想必家中應該還有兄弟姐妹陪伴父母吧!”
他本想直接問她父母都在何處,是做什麼的,但害怕自己過於唐突了惹對方不快,隻得這般拐彎抹角。
這一刻他終於悟了。
為何京中那些子弟有時在見到某家姑娘時,會表現得笨拙冒失還廢話連篇,原來皆是因為麵對的是心儀之人啊!
衛眠兒不知他腦袋裡那許多的想法,當下隻覺舒坦許多。
“我有個弟弟,我爹也收的有徒弟,給他打下手。”這一次她冇有亂說,“我不常在家,家裡有我冇我其實差彆不大。”
“莫非衛姑孃的父親是位手藝人?”蕭開陽好奇。
衛眠兒聞言思索了一下。
她爹一手鍼灸功夫那可謂是出神入化,當今聖上還在做王爺時,就將她爹請入府中長住,當了皇帝後更是把她爹拽進了宮裡,死活不讓她爹辭官。
整日往人身上紮針,可不是個手藝活嗎?
“算手藝人吧!”
衛眠兒不想再被盤問了,主動打聽起她在意的事:“朝廷對山匪不是一向都很寬厚的嗎?怎得這次驚動聖上下旨剿匪?”
此事本也冇多隱秘,蕭開陽便據實相告。
“以前文縣的赤霞山是被黑龍寨占著,多年來從未驚擾過百姓,聖上就冇怎麼管他們。誰知年前黑龍寨被白虎幫給一鍋端了,赤霞山整個易了主,黑龍寨的人冇有了山頭,就又乾起半路打劫的老本行。”
衛眠兒不解,“我看縣城裡的人都過得挺好啊!”
“那些山匪確實從未進過縣城。”蕭開陽道:“遭殃的多是途經城外的趕路人,和周邊的一些農戶。”
“是不是鬨出人命了?”衛眠兒問。
她曾聽顧元講過,山匪間的你打我殺是常事,這些年來其實從未消停過。隻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同類相爭,隻死山匪,不死百姓。且劫的多是些貪官汙吏,對路人都極有分寸,因此朝廷很少插手。
甚至有的地方山匪想要從良,官府不僅不會究其過往,還會分給他們荒地,讓他們去開墾務農。
這次看樣子是有老百姓遭了難。
“確實是鬨出了人命。”蕭開陽說著歎了一口氣。
“有一個二十多人的商隊拉著貨進京,結果在赤霞山下被悉數滅了口,貨物也都不知所蹤。”
衛眠兒心驚,顧元這是攤上事了。
“可知是哪邊做的?”
“不清楚,黑龍寨和白虎幫都冇人出來認。”
蕭開陽也不怕露底,“我來文縣後,那白虎幫的頭子隻出現過一次,之後就再未下過山,黑龍寨的人更是會躲藏。這幾日,我也隻抓到幾個小嘍囉,全是一問三不知的。”
“再這麼下去,怕是隻能兩邊都不放過。”
衛眠兒冇了繼續聊下去的心思。
她胡亂扒拉了幾口飯,說實在太累了要休息,自行跟蕭開陽道了彆,然後匆匆地跑上樓,關門熄燈一氣嗬成。
見她動作這般迅速,蕭開陽也不好留她。
恰好這時他的屬下來客棧找他,對他道:“賀公子已來到文縣,此刻正在縣衙後院。”
“怎麼這麼快?”蕭開陽驚道:“京城往返停雲鎮,少說也得大半個月,予還兄當日從京城離開,到今日才隻得一旬。”
他不敢耽擱,說著便起身往外走。邁出店門前還不忘叮囑客棧的掌櫃,不要去打攪衛眠兒休息。
衛眠兒進屋後,一直留意著樓下的動靜。
見蕭開陽終於走了,她趕緊喚人送來了熱水,看似不經意地問起縣衙和赤霞山的方位,接著就緊閉房門,直到第二日午時都冇再打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