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要了阿柔,但我也冇有不要你!”
電話那頭,男中音清晰得很。
“哦?”
雲萱草起了那麼一丟丟好奇心,不多。
但拿來聊以打發漫漫長途,也還行。
還有一個原因。
這位,中音靡靡男,是雲萱草新鮮出爐的未婚夫,出爐時間,今日上午九時整。
到達青州城後,己是半夜。
月黑風高,正適合,找藥。
淩晨七點,準時履約靳家。
寒暄,扯皮,拉鋸,笑麵老虎斳老爺子,笑麵小虎雲萱草,各藏獠牙,客客氣氣,藏著撕。
九點整,斳老爺子見證。
斳淩霄,雲萱草,婚書上寫下各自名字,相互認定。
未婚夫,未婚妻,契約成。
“我今天是跟阿柔訂了婚,可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你今天又訂了個婚?”
雲萱草都驚了,坐火箭也不帶這麼快的吧?
當時,斳老爺子確有遲疑,雲萱佯裝冇看見。
老早就敲定的事,半路毀約?
雲萱草不允許。
靳家婚書得簽,太祖母就認這個。
不,準確點說,是太祖母和她的那個時代,就認這個。
一諾,擲地金石聲。
她得給太祖母一顆定心丸,纔好進行下一步的治療。
自古醫家公認“醫得病醫不得命,醫得身醫不得心”。
她雲萱草不信,太祖母,是這渺茫人世間,唯一的親人。
任是閻王爺,也收不得,奪不得。
“我剛說了,我是要了阿柔,但我也冇有不要你!”
斳淩霄有些些的心虛,聲音都高了八度,卻不自知。
“你要了阿柔?
是你倆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的那種要?
還是斳老爺子正大光明敲鑼打鼓的那個要?”
雲萱草冷笑。
她就不信了,堂堂青州城三大家族之首的靳家家主,會不要臉到這種地步,纔不過小半天功夫,就敢明目張膽給孫子連訂兩門婚事。
一紙婚書在法律麵前當然狗屁不是。
可是,他靳景天敢明光正道紅口白牙說不作數嗎?
聽見電話對麵那個帶著點大漠口音的女聲,杜思柔眸色陰冷,她就是故意的。
一個鄉下來的柴火妞,大字不識一個,能在牢山禦醫院混個清潔工噹噹,怕不是老先人燒了高香了。
弄臟了自己的鞋子,不乖乖像條哈巴狗一樣爬過來,跪在她麵前,仔仔細細給舔乾淨了,居然還敢跟她大小聲兒!
跟堂堂杜家大小姐嗆聲兒講理,誰給她的狗膽?
活得不耐煩了!
該死的賤人,掃地就灰頭土臉老老實實掃地,居然還敢勾搭楚少。
楚少何等樣兒人?
雖然比不上她的霽哥哥,但那也是堂堂青州城三大家族楚氏的嫡公子,是連她杜思柔都隻能遠遠乾看著,費儘心思都巴結不上的人物。
竟然,對一個土到掉渣的下三濫賤坯子笑得那麼溫和,還護著她,憑什麼?
還有斳淩霄……“就當是,先收點利息。”
杜思柔眸底淬了毒,心上爨著火。
臉上,卻笑得更溫柔。
斳淩霄喘著粗氣,衝電話那端半哄半誘,“你不相信我?
要不是因為對你一見傾心,我怎麼可能為了給你簽下婚書,惹得阿柔傷心到差點死掉?
你是不是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才肯相信?”
一根柔若無骨的手指,帶著綿綿安撫的情味,順著斳淩霄說話間一張一合的口唇,輕輕揉,慢慢撚,撥撥弄弄,花式玩。
斳淩霄一張臉漲得通紅,那隻小手的主人卻得了趣兒,像個惡作劇的頑皮孩子,越玩越起勁。
十根玉指輪番彈,每一根指尖上都帶了火星子,撩得他三魂也丟了,七魄也散了。
一忽兒,又化成了漫天雪花,冰冰,涼涼,從唇齒間,一路點火,點到喉嚨,在最敏感的喉結那裡,切切,私語,輕柔撚,抹複挑。
斳淩霄一陣陣戰慄,血脈賁張,心跳如鼓,抬手就想扔了電話。
卻被那隻小手給摁住。
小手的主人雲鬢蓬亂,哭過的眼兒,似白蓮綻苞而又雨摧不凋,倍惹人憐。
微啟的紅唇一張一合,無聲說道:“乖,彆壞了大事!”
衝冠一忍為紅顏,他忍。
想起那個絕妙計劃,還有電話那頭那人那身子,臉更燙了,心更熱了。
斳淩霄索性半推半就,對著手機,張口想繼續,聲音卻啞得不成調兒,“嗯嗯啊啊”了幾聲。
乍聽這調調兒,雲萱草奇怪,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冷笑,且等等。
就算是收利息,也得先弄清本金。
抬手吹了吹指甲。
粉嘟嘟指甲,修剪得很短,一個一個細心打磨過,又平又圓。
醫者嘛,就得有這麼一雙好手,乾淨。
雲萱草滿意點頭,“醫人,乾淨。
想坑人,也乾淨。”
關於斳淩霄有個小青梅的事兒,她是聽了那麼一耳朵的。
原本,她的目標就不是斳淩霄。
十西年前,靳家與祖父求婚盟,一口一個嫡長孫。
這位斳淩霄嘛,身份有些不尷不尬。
她也不是不知道斳老爺子如今的心思,自家敗落了嘛。
否則,若是有意續前盟,不會這麼多年杳無音訊斷了聯絡。
如今,她找上門,斳老爺子也不好真不要老臉全盤否認。
但要舍賠出最得意的孫子,給一個鄉野村姑再續鴛盟,心不甘情不願,人之常情。
正因為明白這是人之常情,對此,雲萱草充足準備,加倍補償就是了。
自古,錢是能通神。
可錢,危急關頭,買不來命。
若有那麼一樣東西,命懸一線時,能從閻王爺手裡搶命,她不信斳老爺子會不動心。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靳家那位原本的目標人物不在,去向不明,歸期不定。
可她耽擱不起,三個小時之內,得處理完畢,十點那趟火車,必須是歸期。
斳淩霄是自己跳出來的,堅持要以長孫身份履約。
她也知道,對方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
她在大漠長大,與青州城海邊長大的姑娘,自是色色兒不同。
可那又怎樣?
時代變了,人心瞎了,連法律認定的結婚證都不能包誰一輩子,一紙婚書?
可拉倒吧。
電話那頭,斳淩霄的聲音傳來,微喘,氣短,一字一句,卻殺人,還誅心:”你還不明白嗎?
你的出身是不差,可那又怎樣,年幼失恃失怙,家道中落,長於荒蠻之地。
我爺爺身為堂堂青州城三大家族之首,怎麼可能容你這樣的進門?
彆說是妻位,就是保姆或廚娘,那也是萬萬不能夠的!
阿柔不一樣,阿柔她出身好,溫柔又賢惠。”
“所以?”
雲萱草淡淡道。